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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畜人鸦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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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laoban1 发表于 2019-9-25 00: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作者:沼正三
译者:gfgfgf
作者简介
沼正三,事实上为作家天野哲夫的另一写作分身。天野哲夫,1926年出生於福冈县,生平不详。他以「沼正三」的名义在SM研究志《奇谭俱乐部》上连载《家畜人鸦俘》,日文原书共百万余字,耗费37年岁月写成,於1993年定稿。除本书外另出版《某位梦想家的手册》,是一位谜样的作家。
作品相关
这部小说。全书共5册,目前中文版的只出版了2册。而且是繁体版的。在台湾香港地区出售
此书也有漫画,日语原文,9册,内容到小说第一册完第二册未完之间。漫画已完结。
第一章 开始
1 家畜调教问答
帷幕的拉开
邑司女皇纪元50世纪
196x年的夏日午后,西德威斯巴登附近的藤达山腰,一男一女正骑着马在蜿蜒的山路上达达而行。虽然都身穿黑色上衣、白色紧身裤的骑马装,不过走在前头的女子似乎是马术方面的行家,这点单凭她驾驭疆绳的方式以及腿夹马腹的骑乘姿势便能明白。男子总是落后的那方。至于时前时后跟在两匹马旁边、脚程轻快的灵猖犬,无疑是马上二人其中之一所饲养。
「我不擅长骑马。运动还是以人为物件比较好。」
男子轻声地说。看他微黑的肌肤,黑眼珠黑头发,是东洋人。小小的鼻子,高耸的额骨,是典型蒙古人的五官,然而宽阔的额头却透露出他的聪明理智,整体而言,他的样貌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又在可怜马了,这样不行噢!像马这种畜牲,给它一次甜头就会闹脾气。要让马清楚地知道我们比它强、比它伟大,必须彻底地教训它们才行……」
女子是一名白人。栗色的头发,茶褐色的眼珠,肌肤犹若白瓷般雪嫩无瑕。簿肉的鼻骨与小巧的樱唇嵌在微长的面容上,适添了几分丽色,她所散发的气质交织着某种敏锐与冷酷的奇特魅力。隆起的胸部也丰满壮观。男子说话了。
「老婆大人就算如此,用皮鞭或马刺对待它们,似乎太残忍了,我忍不住同情它们……」
「同情马是调教的大忌啊!」女子一面咻咻地挥舞着红皮细鞭一面答到:「同情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对待自己的同类。同情家畜的说法,太可笑了」女子的言谈之间有一种不容否定的女王威严。
男子说「可是,我们应该爱护动物,不是吗?」
面对始终无法释怀的男子,女子说:「娇宠可就不行了。你太溺爱家畜了。就像那只泰洛……」新婚妻子克莱儿对着在马前后的狗儿,一面挥鞭一面说道:「你饲养它的时候,它跟野狗一样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要尽心地保护主人。自从我管教它之后,看它学得多么好?变得像一条真正的狗,不是吗?现在它会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男子「这点我承认。的确,在你面前表演杂耍的泰洛,看起来惶恐不安,卑躬屈膝。」
「那是家畜对待饲主应有的态度噢!用鞭子早点教会它,也是为了被饲养的家畜着想。无论我怎样无理取闹的挥用鞭子、动用马刺,我的马绝不会有半份的反抗之意。它只会戒慎恐惧,愈来愈顺从主人。我教泰洛认识鞭子的可怕,让它明白我是专制的暴君」克莱儿的语调变得激昂起来。「家畜本来就该卑躬屈膝!」
「总归一句话,因为你的确有做出成绩来所以我无法提出反论。对待动物实非我力所能及──在你面前,我是失败的饲主。」男子有失颜面地回答,女子对自己太过直率感到内疚,后悔自己失言,所以这回放软了语气
「别这样,你可是柔道高手啊……」
柔道?敢情男子是日本人吧!就像男子送给女子的那条狗的狗名泰洛,也和「太郎」的日本发音相似。
当他们来到一个像是石阶的休憩平台般建于山路中途、听得见远处潺潺流水声的静谧之处的小木屋空地时,两人把马拴在一旁。欢欣甜蜜地相互依偎着,彼此照顾。看得出他们被一股深情挚爱紧紧地牢系着。这两人丝毫未能预知即将降临在身上的离奇命运,实是无可厚非。而序幕已经拉开,他们也身在舞台上了。
2 宝琳·琼森
宝琳,琅深同一时刻,而且是在约莫一千六百年前 这样说,也许听起来很奇怪,不过确实是同一时刻,而且是在一千六百年前。西元三八O年的中欧,空中浮着一个不明物体陆上出现一群不断朝南前进的庞大部族。金发披肩,手握长矛与盾牌的男人们分散前后,一面守护着中间携子的女人们,一面在草原间行进。无疑是高大白皙的日耳曼民族一场大迁徒的景象。「看,那是什么?」「不是鸟!」「是不是奥丁大神派来的使者?」
「不,是太阳神的云船,斯奇布拉尼飞来了!」正当一行人骚动哗然的时候,不明物体突然间杳然无踪。
这个不明的飞行物体──正是宇宙帝国「邑司」(EHS)的时光游艇──坐在驾驶席上的正是邑司的大贵族,琼深侯爵的干金,身兼天狼星星系的检察长宝琳。她注视着透过望远镜投射在墙面的地表景观,不时按下手边的操作钮,拍成立体相片。她一面巡访地球380号台的地球表面空间,一面亲睹宇宙人远祖的日耳曼民族大迁徒的情况,之所以突然忆起袒国星球的府邸中那个腰系贞操带,一边焦急地等待她归来一边画画的男妻洛勃特,是因为那些指着飞行船、不知在叫嚷什么而被特写的脸,相貌五官跟洛勃特一模一样,她也察觉到他们脸上恐惧的表情,跟宝琳亲手为贞操带上锁的那一瞬间的他非常地相似(男人称作为妻,必须铐上贞操带的习惯,是基于邑司的女权至上制度「第二十章之 7」。她突然想念起袒国,想要回家。不过,她两星期前才返国。无论如何,决定结束该日航程的宝琳,回忆起大概会在原地表等候她的妹兄(妹排在兄的前面,也是源自邑司的女权制度)。高度一万公尺──原先呈现一处风景与人物的立体雷达,渐渐变成远景,开始纳入广大的地区,不久变成彩色的立体地理模型一般,浮现出中央雄伟的连绵山脉。她锁定时间轴,将运转次元推进器的操纵杆从零的位置切至未来,全速发动引擎。度表上的刻度指向时速六百年。每六秒跨越一号地表。六秒相当于地上的一年。昼夜交替仅在瞬息之间,白昼的明亮景观虽然持续着,山顶上积雪的雪线却以每六秒一圈的速度,天旋地转般地在冬季与夏季的交界间往返,如此眼花撩乱的风景,不习惯的人想必会惊愕得瞠目结舌吧!然而这是时光游艇的必然现象,宝琳不以为意,她离开驾驶席,把之后的工作全部交给自动驾驶装置,设计则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把双脚置于蹲在跟前的肉足凳,抽着激素雪茄。回到地球纪元3970年代原地表,六个小时应该绰绰有余了。
3 克莱尔与麟一郎
196x号的地表上,小木屋内的两人正在倾诉爱意。他们彼此将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深情地凝视着戒指上刻划的细字。男的刻有两人的名字,女的刻着一些大时代的誓言。男子把戒指套回去,取出藤盒,频频盯着女子手上的戒指,说道:「我们结婚回日本度密月的事,我已经向父母禀告过了,他们非常高兴,至于妹妹百合枝,也很高兴。「可以见到你妹妹了,我好期待啊!」妻子克莱儿报以幸福的微笑。「老公到了日本,我愿意尝试!
「在日本举行婚礼的时候,想不想采用日本的传统仪式?」 男子滔滔不绝地说。 日本婚宴有一种交杯酒的仪式,就是把酒注入代表新郎新娘双方的两只酒杯,彼此各饮三口的象征仪式……」
「好像很有趣,我愿意尝试!然後,我想去爬富士山。」
「好,我跟你一起爬,就这么说定了!」
「我读了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天界的仙女下凡来戏弄世间的男性。她对天皇以及日本男性们提出难题,折磨他们,结果却末委身任何人,便回天界去。」「我知道,是竹取物语。」(「竹取物语」中,受难题试炼的男人们并末包括天皇在内,女子记错的可能性应该大于德语译者谬译)
「故事里说富土山会冒烟……」
「如今已是休火山,不会冒烟了。」
「不再冒烟吗?我好想站在冒着烟的富土山山顶上噢!」
「克莱儿,你就会给我出难题。」
「因为我是属於天界的仙女嘛……」
相爱的两人这番愉快的闲聊,在二十几个小时之后已不复见,各自站在奇妙的立场上回想此刻的交谈,不知眼前竟是幻梦一场。克莱儿·法恩·寇特威兹小姐是系出东德的名门干金,幼年时期因德国战败,兵荒马乱,双亲兄弟具亡,与嫡妹蕾娜提离散,变成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她在随从的帮助下逃离德国至西德,于丰厚的遗产和其父亲友人的庇护下,平安长大,过着顺遂的学生生活。虽是一介女性,却以大学马术社的主将活跃于校园,加上天生丽质的美貌,纵横四方的才气,而被大家尊为「大学女王」,与这样一位女子订婚的,正是班上同学艳羡不已的日本留学生懒部麟一郎,现年二十三岁。前年T大法学院毕业后,既是最年轻留学德国之秀才留学生,又是柔道好手。目前正在研究所攻读博士课程。 半年前左右,麟一郎偶然间遇上被犹太人攻击的克莱儿,他把那些壮汉一一摔出去,为她解危,两人之间因此迸出了爱的火花,克莱儿评估过他的人品与学识,决定应允他的求婚。今年四月她已届成年,正式脱离父亲友人的监护之日 恰巧是大学舞会之日两人交换订婚戒指,互许终身。 他预计明年春天,取得学位後携克莱儿前往日本,举行婚礼。
「我想去游泳。」麟一郎扔掉手上的香烟,不知何时,他送给克莱儿的小狗泰洛来到他的脚边。
「山上的水很冰啊!」
「不要紧,反正我全身都是汗」克莱儿眷恋似地望着麟一郎离去的背影,她抚摸着泰洛的头,忽然喃喃自语。「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4 自慰
飞碟内,宝琳从刚才就一直在思念洛勃特(丈夫)…戴上贞操带的前一晚,多麽健康活泼啊,帛波(译注∶洛勃特的昵称)。阴道小童子(又各隧道男孩,第四十五章之2 ),做了五颗酒心糖(隧道男孩请叁阅【第九章之3】,被送酒心糖请叁阅【第十六章之五)……今天几号了?他一定渴望摆脱贞操带吧。再忍耐半个月啊!到时候我会好好地、狠狠地骑你(在邑司,做爱时女人在上为正常位)。不知不觉间,腰下的欲火被点燃了。敏感地捕捉到这股意识的肉足凳开始活动。它具备读心功能(第二章2)。宝琳的两脚从肉足凳的背上凹槽滑开,双腿微敞。慢慢爬进双腿之间的肉足凳,同时也是一个舌人形。 至於这是何种生物,将留待下一章详细介绍,在此仅简单略述它角色与功能。 舌人形是一种以安慰独寝女性为唯一且最高任务的活体家具。独寝男子也有唇人形可供慰借,不过那是未婚的时候,结婚後已有「女主人」(在邑司,男妻是隶属於妻子的。因此,男妻称呼自己的妻子,不论是第二人称或第三人称皆称女主人。正好与以前的日木女性在第三人称时称丈夫为「主人」类似),若再使用唇人形,就是摆明对她有所不满,因此已婚男性使用时心里多少带着一点亏欠,再者,有些男人像洛勃特一样,大多在独寝前就被另一半戴上贞操带,连接一种「玉门畜」,脸上具备与女主人的局部完全相仿的「鸦俘」(第二十九章之4),除此之外,完全无法自慰;相反的,女性在女权文明兴盛的时代下拥有主导特权,在不召唤男妻以及面首(男妾)的夜里,使用舌人形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以宝琳为例,三十岁的已婚女性在单身旅行的旅程中携舌人形为伴,就像以前男人不曾忘记带剃刀一样地自然。 活体家具虽是活的,却是一种器具。舌人形、唇人形毕竟只是卧房内的家具。因此使用者绝不会将其视为人类,单纯地仅有自慰意识而已。未婚男女使用上之所以没有问题,也是基於这个缘故。 坐在长椅上的宝琳,两腿抵着舌人形光滑的头部,它瘦削的脸部下半触及大腿内侧,亲密地贴在两腿之间,左右被紧紧地夹住。於是舌人形开始发挥功能。逗弄着阴蒂的柔软舌尖渐渐变粗、变硬,按着分开花瓣,一面摩拿着阴道的皱褶一面深人。滚烫的肉体很快就湿润了,诱人的花蜜在厚唇的吸吮下,不曾残留半滴在衣物上。宝琳的双腿时而放松时而紧缩,象徵男根的舌头也配合她的节奏来回进出。 撞击子宫的技巧多麽美妙啊… 不知不觉间宝琳陷入恍惚状态,虽然偶尔想起时会夹紧双腿,不过神智几乎在半梦半醒之境徘徊……激素雪茄也从她的指间滑落下来。 忽然,她听见墙下门外传来爱犬纽曼的吠叫声,宝琳惊醒。 太空船正在坠落! 宝琳连忙察看旁边的立体雷达,风景悠然拉近,眼前即将逼临一片壮观的连绵山脉。 糟糕!自动驾驶装置故障了! 她一脚踹开舌人形站了起来,正想直奔驾驶席的途中,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宝琳的头撞上中间的桌角,刹时失去了意识。
5 UFO
当时麟一郎正在溪流里面游泳。耳边突然听见一声轰然巨响,女人的尖叫声从小木屋的方向传来。
「克莱儿|。」
他飞身上岸。由于情况危急,顾不得全身赤裸,麟一郎决定挺着一百六十三公分短小精悍的身躯和那受过柔道锻练的结实肌肉,全速直驱小木屋。 一个巨大的奇怪物体占去了适才小木屋的所在之处,并且闪着橘红色的诡异光芒。克莱儿茫然若失地站立在那个物体前面。
「啊!麟!好可怕啊……」 两人忍不住相拥起来。右手拿着马鞭、身穿骑马服的白人女性,跟一丝不挂的日本男性拥抱的画面,怎么看都不协调。可能女的比男的高土十二、三公分吧?四肢修长的她抱着矮小的裸男,彷佛爱上牧神潘的奥林帕斯女神。
「太好了,你没事……」 两人长吻了起来 事后回想,这是他能以对等姿态品尝她的芳唇的最後一次机会。结束长吻之後,麟一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我也想去游泳,才刚走出小木屋,前後就差一秒,这个怪物就把房子压垮了|。」 克莱儿依然心有余悸。「泰洛呢?」
「屋里放着卸下的马鞍,我派它留守。 真是可怜哪!因为马栓在外头,也是不得已呀,如果让狗跟着我就没事了|。」
「别自责,它换了你一命呀!……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知道对方平安无事后,接着而来的是不解的疑问。
「麟,会不会是飞碟?」
原来如此,经她这麽一说,似乎跟传闻中的「飞碟」也就是幽浮并无二致。打个比方,空降的物体就像扁平的甜甜圈中塞着一粒乒乓球,直径约莫三十公尺、高三公尺左右的圆盘中央,凸起一枚直径十公尺左右的球体。闪着橘红色光芒的金属外壳一部分已经受损,从里面透出柔和的光线,上前窥伺,可以看见类似机械的东西正在运转。 麟一郎开始在意起自己的赤身裸体。先前事出紧急,此刻确认她平安无事后,不由得感到尴尬。尽管两人已经互订鸳盟,却尚末发展到肉体关系。 他面红耳赤地想前往适才宽衣的岸边,不料飞碟内部的机械停止运转,旋转轴突然断裂,部分机身倾颓在地,留下仅容一人通行的间隙。 克莱儿大胆地想近身探个究竟。
「慢着,克莱儿!」麟一郎叫住她。「里面不晓得有什么,人危险了。等我把衣服拿回来,再一起进去。」
「我现在想看嘛!」克莱儿故意不看他。她是一个有着强烈好奇心与冒险心的女子。
「又给我出难题……」
麟一郎进退两难。依她的个性,显然很有可能趁着自己去取衣物的时候一个人进去。他不能让她冒险。 「算了,留你一人铁定惹麻烦,我先进去吧|。」 就这样,两人走进坠落的飞碟中,不过,正因为麟一郎赤身露体,不可思议的命运彻底改变了他们之後的一切。而两人对此依然毫无所觉。
第二章 飞碟之中
1 美女与株儒
从毁坏的机舱门口走进回廊不久,便发现一条连接中控室的走廊。舱内没有照明装置,一面墙却散发出明亮的日光,想必采用了类似电子能源的冷光吧!地面虽末铺设地毯,却像橡胶一样富有弹性,麟一郎光裸的赤足感受不出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不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而走廊与中控室之间的隔屏似乎设有自动感应装置,两人一接近就自动开启。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约八平方米附有圆形天井的空间。室内中央有一张类似庭园盆景用来放置工作物品的圆桌,另一边则有非常多的计量仪器,大概是驾驶座吧?可是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从门口踏进一步,两人便听见隔室传来像是野兽的咆哮声。环顾四周,沿着右手边的墙面装设着一张圆式的豪华长椅,有个女人倒在前面的地板上。首先映入麟一郎眼底的是,几乎暴露出下半身丰满大腿以至优美足踝的,一双美好的腿部曲线。 跑近一看,更叫他惊心动魄。是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年约二十五、六,身高与克莱儿差不多。一件类似短外衣、透着紫光的奇特毛皮披肩退了下来,身上仅穿着一套裹住乳房至腿根部分,像泳装一样的简单服饰。右臂横放在地,看得见腋下的金色腋毛。彷佛浮雕宝石般清澈透明的便衣下,勾勒出健康的粉红色肌肤、隆起的双峰、盈盈一握的腰枝以及丰满的翘臀,如此成熟的女体线条,赤裸裸地魅惑了麟一郎的目光。蓬乱如云的金发披散在地上,双眼紧闭,高雅而鲜明的细眉、可以窥见齿若编贝的嘴角,透着薄唇特有的娇艳媚态、优美且细致的鼻梁与耳轮……尽管服饰给人一种异国风情,不过地无疑是北欧金发女郎的顶级典范。乍看下没有外伤,呼吸也并未完全停止。可能是坠落时的冲击使她昏厥过去吧!麟一郎跪坐在女郎的头侧,然後扶起她的上半身。一股难以言喻的芬芳香气飘盈在他的鼻间。 抱起女郎的时候,二人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东西在披肩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它,原来她的娇躯下有一个犹若座垫般的物体俯卧着。 是一个人 虽是畸形的株儒,却也算是一个人。身高九十公分左右,全裸,阴茎被切断,身躯短小却浓纤合度。双脚只到足踝,没有脚掌,末端状似研磨件,手指也没有指甲。奇妙的是从长椅下方延伸出一条让人直觉想到电线的肉绳子,肉绳子在地上蜿蜒而爬,最後没入这个怪东西的肛门内。他的头部是非常狭小的倒三角形,脸的下半部比小孩的颅骨还细,彷佛被人从左右两侧挤压以至扁缩了一般,他没有土百壳,只有耳孔,鼻子也像被削去,只留下两个洞,眼睛虽是睁开的,瞳孔却一片混浊,足见他视力不佳。不用说头发了,连一根睫毛、眉毛、胡子都没有。他昏迷不醒,嘴巴松懈地张开,一看,牙齿全被拔光。嘴巴里的舌头很大,不像一般人扁平,而是呈筒状,使人忍不住跟阴茎联想在一起……愈看愈觉得他是一个丑怪的畸形人。肤色偏黄,与女郎下半身灿烂夺目的白皙一比,显得有些脏。 由于对比太过强烈,面对应该先救哪一个的问题,麟一郎完全没有迟疑。跟株儒比起来,当然要先让女郎清醒。
如果有白兰地或什麽酒就好了。」克莱儿说。
此时,又听见隔室传来野兽的怒吼声。是狗吧?他们同时听见物体撞击墙壁的声响。
「要快的话,只好不择手段了。」
麟一郎左手抱着女郎,右手连续甩了女郎左右几个巴掌。克莱儿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片刻,女郎的双颊泛起红潮,突然间睁开双眼,若着麟一郎与克莱儿。 感觉双颊吃痛的宝琳,随即恢复了意识。上方有两张脸正注视着自己。是白人的脸与黄人鸦俘的脸。 年轻的美丽小姐带着一名年轻的雄性鸦俘… 她陷入毫无道理可言的错觉,她竟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出发时约3970号台球面,也就是地球纪元3970年的空间,当她坠落在球面上的某处,被邻近别墅的小姐救了。沉迷於自慰的欢愉中而忘了时间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主要的理由是因为克莱儿的穿着与麟一郎的裸体。 前史时代,也就是人类还不知道宇宙世界、仅在地球表面上经营文明的时代,女性服属于男性,穿裙子就是重要的象征∶这是宝琳在历史课上学到的,也曾透过时光游艇参观过。她并未正式研究过古代风俗,认为自己穿着的骑马装、长靴,与前史时代的女性完全无关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看见身穿骑马装、手持皮鞭约克莱儿,才会错以为是同时代的人。 当然,她多少怀疑对方的衣料为何如此粗糙,不过她想,毕竟不是祖国星球而是身在地球别墅,不便计较,这种根深蒂固的意识也不能怪她。人类发祥地的故居「地球」,对宇宙帝国邑司而言不过是一个惑星罢了,若从天狠星系中心的祖国星球来看,地球就像乡间,自然跟不上流行。上衣黑、长裤白的服装是骑士的正式服装。何况女子还带了一个鸦俘不是吗? 前史时代,旧鸦俘和人类齐名,不,是他们借越自称人类,在日本诸岛形成国家,不但经营与人类同等的食衣住行生活,同时还尝试对人类的国家发动战争,文明十分发达。自从「新地球女王国」再度占领地球后,为繁殖具备人类意识的土著鸦俘成为原生鸦俘的供应源,因此鸦俘们的国家(日本)表面上得以在日本诸岛存续,实际上在伞状的闭锁空间内已被正式划为「土著畜人饲育地区」,受畜人省土著畜人局畜政课委托,负责保育工作,「伽俘」们(日本的鸦俘,)就住在那里……这些知识可在小学的理科课本中的「人类以外经营社会生活的动物」学到,也是邑司人众所皆知的事实。成人后历经数次狩猎,也了解实际的鸦俘,不过一开始怎麽样都无法想像穿着衣服的鸦俘,直到透过教材的立体电影,看见土著鸦俘的生活状况才明白…而眼前这个黄皮肤的人正是赤身露体。因为那是前史时代尚未存在的鸦俘风俗,所以她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原球面,也无可厚非。话说回来,这个鸦俘是尚末加工过的原生鸦俘,没有颈圈。由於「原畜人饲养令」的明文规定,在祖国星球绝对不曾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想,也许地球比较特别,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总之,陷入这种错觉的宝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其实身在地球纪元一九六X年的空间。面对克莱儿担忧似地盯着自己,宝琳微笑地向她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 语言是英语。一种奇腔怪调的英语。人类征服宇宙是靠盎格鲁撒克逊人才能达成,因此英语成为宇宙帝国「邑司」的共通语。纵然历经漫长的历史变迁,贵族阶级的人们都尽己所能地重视并维持以前的发音与表现。所以,克莱儿及麟一郎一听,虽然有着腔调但也足以理解了。她有着年轻女性般的柔和音色。两人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色。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克莱儿用流利的英语问她。麟一郎的英语也不错,可是表达方面不如克莱儿。
「嗯,好多了。」 宝琳娇躯一扭,不动声色地从麟一郎的臂膀间悄悄溜走,她站了起来,一面披上披肩一面答道。
麟一郎对她如此矫捷的举动哑口无言,此时此刻才想起自己赤身露体,好不尴尬。没想到会在飞碟里面遇见绝色美女! 唉,要是我有衣物蔽体就好了…
「不过,今天还是受了一点惊吓。我前往四世纪游览,回程时睡得太熟……」宝琳极力掩饰,不说自己其实是耽溺在自慰的欢愉中,然而思及对方看见头上没穿裤子(第五章之3)的舌人形时,可能从中推知一二,她羞赫得红了脸,迅速地接下去说道:「……自动装置好像故障了,感觉正向下坠落,就在我回神的时候,轰然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舌人形那家伙,技术太高超。都怪他,才会当众出丑。也许将会有八卦流言传出:琼深侯爵少夫人在时光旅程里,由於陶醉在自慰的快感中,才导致这一起坠落事件焦躁不安的宝琳把满腔的愤怒表现在脚上的动作,她用穿着凉鞋的玉足,用力地往昏迷不醒的肉足凳的大头踹过去。麟一郎对女郎俐落的动作与踢法的狠劲,感到吃惊。
2 读心家具
被踢的舌人形恢复了意识。读心神经中枢感应到主人强烈的怒意,他甸甸在地,缩起四肢,一副恐惧的模样。暴露在外的背脊上,看得见两块人类脚型的凹槽。 在此,必须针对舌人形的读心功能加以说明。读心家具首先出现在相当地球纪元三十世纪的时候,若不向身处二十世纪的读者说明,恐怕无人明白那足什麽东西吧?读心家具是活体家具的一种。所谓的活体家具,就是以鸦俘的肉体为材料制成的家具,之所以有如此的突破,完全开始于畜体循环装置的发明。就像後面的说明(第六章之2),让一般鸦俘的体内都寄生一种「天马吸饵炯虫」的寄生虫,再借它的消化能力,把最下等的秽物转换成畜乳,提供自己养分,这个时候,定时的喂食是必要的。一般的鸦俘都能自行进食,没有这个困扰,不过被剥夺个体性、移动性、家具化了的鸦俘,必须仰赖使用者的喂食。为了解决这个困扰,才促使畜体循环的发明。鸦俘的身体本来与人类一样,由小肠壁吸收养份,供给身体营养。只要从体外插入管子,连接小肠的前端,让体内变成必须经由寄生虫消化吸收养分再提供畜乳的组织。吸收完毕的残渣,则透过小肠末端附近连接的导管,排放到外面。同时膀恍也开了一条输尿管,将不需要的废物一并排放出去。因此,肉体不再需要进食与排泄这两种作业,口腔、舌头、胃等器官,也从本来的用途转换成其他的功能。 这两种入管与出管合而为一,变成一条犹如电线般的线材,安装时从肛门插入,便能完成连接。被安装这种装置的鸦俘,成为只有透过导管才能生存的活体家具∶这类家具十分耐用,没有食衣住行等劳役,而是一具摆设在室内、听候主人差遣的身体。 活体家具不具备移动性,就像家电用品,只有经由更换别的插座的方法,才能达到移动的目的,否则独立的移动能力仅限于能源线的长度范围内,然而,个体意识却未必失去。更进一步地说,身体与心灵的个体性均被剥夺的,正是读心家具。如同之後的阐述(第二十四章之3),以个体独立的原生鸦俘为例,让从畜拥有读心功能会带来许多麻烦,若是制成活体家具,就有经常循环畜体的畜乳,工作上比较方便。顺便一提,未被家具化、材料化,拥有个体性、移动能力的畜人动物(包含原生鸦俘)可分三种,个畜、以劳役为主的役畜(搬运畜等)、处理主人身边杂务的从畜(畜人犬等)。介于个畜与家具之间,则是一种活体利用家具(肉椅子等)。从畜又名pant,根据s。马克兰的《语源考证》,在满足身边私密用途的这点上,与pant十分相近。 但是,这类活体家具的能源线是透过四次元操作,通常不曾显现在人类的视觉上。如今由於飞碟坠落,造成装置故障,才会让人看见。 从特定人士的肉体采集液体 血液、淋巴液、什么都行,通常都用尿液 再放进物质复制机内,一面稳定地复制并补充同质性的液体,一面与畜乳混匀。一般而言,液体让小肠吸收的同时,会在大脑的固定部位注射一种脑波感应促进剂,也就是传导荷尔蒙,智能指数高的鸦俘,曾在那个部位产生一处能够接受他人思想脑波的神经中枢。 特定使用者的体液被小肠吸收後,混入其中开始发挥作用,于是活体家具只能接收该名使用者的脑波讯息。为维持它的读心功能,必须经常将体液混杂在畜乳中,加上复制机的协助,只要从人体上采集一次即可。 读心功能化的家具,自我意识将被消灭。虽会残留一些潜在的记忆,却无法进行独立的思考,除了肉体之外,精神方面也丧失个体性,形同人类四肢的延长。曾经被使用者赋予过读心功能,若要将之抹消,重新让其他使用者赋予读心功能,以邑司的脑波科学来说是不可能的。家具的精神服属于使用者,使用者死亡,家具也会随之死亡, 不,家具的肉体不曾死亡,而是痴呆化,无法为其他人类所利用,因此会被施以殉死处分(从物废弃)。这就是读心家具。 读心功能化的条件,必须具备一百以上的IQ。一些透过鸦俘的旧学者、教授们的血统交配,繁殖出高IQ的原生鸦俘,其附有血统书、专门用来制造读心家具的原料,在市场上特别畅销正是基于这个缘故。 不过,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读心家具。只有贵族才可以。依据《原生畜人加工取缔法》的规定,庶民被禁止使用∶第一,生理上根本无法使用。脑波科学尚未发达约二十世纪人也许很难理解,简单地说,人类的思维形态有各式各样的固定脑波,大致可区分成愤怒波、爱情波、命令波等几种,其中的命令波与读心家具的使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0Q (命令波指数)100以下的脑波,无法支使相当敏锐的读心家具。反过来说,拥有100以上的0Q只有贵族才办得到,因为贵族才有遗传的高OQ。严格而论,有时突变等因素会造成例外,根据「帝国贵族典范」,OQ低的贵族子弟将被眨为庶民,相对地,平民子弟的0Q若在一00以上,配合其他的审查条件后,是可能被叙勋为下阶贵族。换句话说,强烈的命令脑波是身为邑司贵族的资格之一。这是采行世袭制度的邑司贵族阶级,在生理土、生物学上的一种保障。 身旁围绕着活生生的器具,不必动到一根手指头,只要心念一转,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得服贴妥当,如此舒适的生活,有史以来只有邑司的贵族得以实现并获得这样的享受。 且说,舌人形正是这类的读心家具之一。不一样的是,它是宝琳向琼探家专属的家具工厂(在邑司,贵族的庄园经济与平民的市场经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但,特别是大贵族,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家专属的工厂)特别订制的。当她收到受胎告知者的通知(第二十八章之一),得知自己怀孕,就决定立刻动身前往地球别墅,尽管只有一个多月。「我想订做一个可当肉足凳的舌人形。」身为贵族的宝琳,在面对聘雇的平民工厂厂长的态度上不同於贵族同脐,谈起自己要用的舌人形时,半分羞愧也无。「旅行用的,要做得小巧,功能也比一般多。行吗?」「是,谨遵吩咐。舌长与前面订做的一样。夫人的要求是……」厂长查了一下手册,「全长二十五公分,露出唇外的部分长十九公分,应该没有间题。」 「现在用的这个,下颚太大了,这回冉削小一点。旅行中多半会拿来搁脚,张开的角度太大的话,有点麻烦。」 「是,会再削小一点。」 「还有,我的汁水很多……」 由於对方是庶民,没必要感到羞赫,所以连这种事也能平静地叙述。 「是。我们会在往常的唇部加工上,增加多一点的海绵。」 「要具备读心功能啊!」 「是,谨遵吩咐。请问您何时出发?」 「再过二个星期左右。」 「是。那么,请您即刻挑选一只……」 「你到原生畜舍去,先挑选十二只左右吧!我看过立体型录后再做决定。」 站在工厂厂长的立场,二星期的时间非常短。由于染色体手术发达,为受精前的精子与卵子进行核酸的生物科技加工,安排生出的肉体一如订购的条件,其实不难,难就难在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假设需求恐急,只有对原生鸦俘进行整形的外科手术一途了。 宝琳从他初选的候补畜人中准备挑出一只时,看见了现在蹲在她脚边的这个畸形株儒,它是一只拥有健壮身躯与IQ一七四优秀智力的原生鸦俘。根据血统书上的记录,先祖是日本的某位大学教授。对琼深一族的忠诚度也有极高的数值。 「就它吧!看起来很健康,血统也不错……」 「遵命。请夫人静候十日。」 如此这般,决定了它的命运。被带出原生畜舍时,听见自己即将成为少夫人的舌人形,难过得抽泣起来,然而对工厂的技师来说,感伤是无济于事的。原生鸦俘不过是制造舌人形的材料罢了。首先,技师为它去势,然后放进活体缩小机(第九章之3),将身高缩成二分之一。按着涂上药剂,使全身的毛发脱落。再把牙齿全部拔光,削去颚骨。为了符合少夫人的要求,让她能在不完全张开膀胱的情况下使用,只好将它的脸部下半削窄。口腔变成只是放置舌头的容器。舌头必须是男根舌。利用造肉刺激剂使其发育,再移植缩小前切断的阴茎海绵体。伸长时,露出唇外的部分也就是插人少夫人体内的部分,维持十九公分长是必要的。此外,为避免舌头刺激分泌的爱液流出口腔外,唇部外侧必须具有吸盘特质,内侧则是海绵功能,关於这点,透过人工皮肤癌的技术便能轻易达到。从外表看来,唇部只是稍微浮肿些。再来,用童贞膜将两片唇封起来。然後对眼球水晶体加压,使视力减弱至二十个屈光度。以用途来说,它只要在连接能源线的近距离内看得见主人的下半身,就已足够。读心家具不需要听觉,鼓膜也一并除去。至于削去耳鼻与脱去头发的理由是一样的,希望整体头部的触感柔顺,毫无突起,让少夫人使用时不曾产生任何多馀的不舒适,这是技师的苦心。肉足凳经常趴在地上,没有站立的必要,所以两只脚掌均被切断。工厂备有宝琳的脚模。他们将脚模放在鸦俘的背上,在这块事先已经注射肥肉剂促进厚度增长的肉背上,依样挖出一对脚型,待一连串的肉体处理完毕後,最後再赋予读心功能。诚如先前说明的方式,就是把宝琳的圣水(就是尿液,这是身为贵族必须随身携带的用品)混入畜乳之中……。 十天前,一只拥有貌似人类的肉体以及智力高乎同挤的鸦俘,已经摇身变成琼深侯爵少夫人专用的肉足凳兼舌人形,由于必须透过心电感应,所以连名字也没有,就这样送给了宝琳。那是三周前的事了。 之后,它跟着旅行中的宝琳,白天是肉足凳,晚上化身为舌人形。完全了解宝琳心思的它,从末遇过主人像此刻这样地震怒。 克莱儿与麟一郎无法体会舌人形为何如此地提心吊胆,恐惧不安。不,也许他们知道那是什么。它背上的凹槽究竟具有何种功能?这个女郎是何方人物?这架UFO是哪里建造的?英国?美国?还是苏联?无论如何,女郎驾驶的飞行物似乎不是什么秘密武器—疑问不断地涌上心头,可是现阶段在意自己赤身露体的麟一郎,连站起来的勇气地无,只能坐在原地,仰望着女郎。女郎的视线落在他身後的克莱儿身上。 女郎的打扮可谓惊世骇俗。披肩虽然盖住了后背,正面的上半身却只穿着一件类似泳装的紧身衣。紧身衣密密裹着她的胴体,犹若无缝的天衣。质地呈淡蓝色,但从不同的角度望去,衣料竟又散发出奇特的、隐约的七彩幻光。 面对如此妖异的美艳,最叫麟一郎心荡神驰的莫过于女郎那双迷人的腿部曲线。在他眼前叉开四十公分宽的双腿,彷佛两只闪着金色汗毛的象牙。麟一郎察觉自己的脑神经被这名谜样的女郎诱惑了。这时,他又听见狗的低吼声。
「还有点痛呢!打得可真用力啊。」她单手轻抚着脸颊,指间的宝石戒指闪闪发亮,宝琳对身穿骑马装的小姐绽开微笑。
「……打耳光的方式实在特别。我深感佩服。」
「你误会了,不是我,是麟……是懒部先生当机立断……」 克莱儿不敢居功,连忙介绍麟一郎。 鸦俘不该冠上「先生」之类的尊称,也没有姓与名。如果她能仔细思考,自然会感到奇怪,遗憾的是,宝琳听见「懒部先生」这个奇怪的称呼时,未能察觉其中的不对劲。只当他是一名从畜。
「嗯,这名鸦俘……」她看了麟一郎一眼,「倒是上等货色嘛。愿意让给我吗?我想训练它,参加明年的从畜评鉴展。我的目标是拿下天狼星大奖!」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克莱儿忍不住开口解释,宝琳却以为对方有所不满,企图找理由拒绝,她不让克莱儿说完。
「唉呀,瞧我,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就这么多嘴啰嗦,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懒部先生……」
「别站着说话嘛,请坐!」
3 畜人犬纽曼
宝琳完全无视麟一郎的存在,净跟克莱儿说话。听见「鸦俘」这个奇怪的称呼,麟一郎却不明白自己竟被视为下等畜牲,还以为原因出在自己一丝不挂。 她是淑女,所以不能与裸男交谈吧?克莱儿似乎也对周旋一事感到困扰,这个时候,他必须有所行动。第一,赤身露体地坐在两名正在彼此交谈的年轻女子脚边,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没办法,就算英语不够流利,也要向女郎解释自己被迫裸身飞奔的情急原委,为失礼一事道歉,然後回去穿上先前脱下的骑马装。 麟一郎一边思索一边正要起身,突然有一头野兽扑了过来。当他听见「啊 」克莱儿失魂似地尖叫出声以及「住手!」宝琳下达强烈命令的同时,某种物体已经扑向自己的后背。他想转开上半身,右肩却被咬了一口,好像被高压电电到似地,全身一阵麻痹。下一秒,眼前的那条美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东西从他的右肩踹开。刹那间,麟一郎的右耳剧痛不已。原来女郎的凉鞋边缘刮破了他的耳朵皮肤。 「麟!」克莱儿面色铁青地呼唤他。
「别怕。」 宝琳以为对方怕狗,所以出言安抚。
「它绝不曾攻击人类。」
「那是什么东西?麟,要不要紧?」 克莱儿连忙探问他的情况,前一句是英语,后一句竟脱口说成德语。
狗的模样让人害怕,麟一郎似乎被咬了,她想靠近麟一郎却无法靠近。 为了让克莱儿放心,麟一郎试着回头,没想到居然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他惊骇得想开口说话,也办不到。就连眼球地无法自由转动。他感到奇怪,自己就像看见蛇魔女悔杜莎的头的人一样,他的上半身定格在扭转的那一瞬间,呈现石化状态。耳上滴落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一头奇怪的狗慢条斯理地爬出来,走近宝琳身边。她一面用脚爱抚那头狗,一面讶然似地望着吃惊约克莱儿。
「嘿,你不知道现在最流行旧石器时代人的猎犬吗?」她不耐地说道。那个口气就像在轻蔑乡村妇女的无知。 低着头的麟一郎视野有限,只能看见宝琳光洁耀眼的双腿,但是奇怪的狗影却突然闯入他的视线之内。麟一郎目露疑惑,已经麻痹的肢体再度爬上一波使血液冻结的恐惧。那头狗,如果它是一头狗,那麽也是人,可以说是一个人。 四肢、躯干、头部的比例匀称,确实第一眼就会让人联想到它是狗。金属制的项圈光芒闪烁,后肢叉开、头部上仰的姿态,也教人以为是大型犬。然而细节部分却与一般有所出入。后肢与前肢差不多,一样细短,并不适合直立行走,显然是人类两脚退化后的模样。前肢的脚掌是退化了的五指器官,短脚,尽管乍见下有着偶蹄动物的稳定感,四脚着地的姿态以及媲美野兽的敏捷,事实上却是人类的四肢。躯干精悍瘦削,没有一丝赘肉,腹部极细、极平坦,跟灵猖犬一样步履轻快。就像被压在飞碟底下的泰洛。除了头部以外几乎没有毛发。晒黑的黄色身躯,背上留有类似野兽的抓痕与鞭子过的痕迹,明白诉说它过去曾经遭受激烈的驱使和调教。剃光的黑发,宽额上刻着代表琼探家徽章的双头鸾的刺青,黑幢塌鼻;总而言之,那张脸孔与麟一郎都属于同一人种。它鼻下左右留着两撇向上翘的胡须,既怪异又滑稽,下方突出的可怕嘴唇以及展露在外的金属犬牙,破坏了本来人类面目的协调,虽然这张塌鼻翘嘴的脸孔远比人类丑陋,却无疑是人类的脸孔。 它是宝琳琼深的爱犬,纽曼。 前史时代,备受人类宠爱的旧犬几乎成为只能在动物园才可看到的珍贵动物,谈到「狗」通常就是意指「畜人犬」的说法,已有几个世纪的历史了。短腿的鸦俘一出生就被送进天井低矮的笼子里,透过大井上的电流,施以条件性的反射,经过二年整,它萎缩成两个月大的体型,养成它终身爬行的习性。于是,短腿的鸦俘都被制成畜人犬,其中又有体型大小、毛皮、有无尾等区别,由於鸦俘育种学的进步,培育出数十种的变种,和以前的犬只一样具备了多样性,而且优秀的能力远胜以前的犬只,所以迅速成为宠物界的王者,旧犬被逐入动物园,畜人犬夺走了「狗」是人类最忠实的伴侣的头衔。在邑司,畜人系动物(使原生鸦俘变形而制成的家畜总称)中没有比它跟人类更亲密的了。 旧石器时代人的猎犬,是市场上的最新大种∶五万年前的地球,尼安德塔人将之视为猎手,用来生擒猎物而得名,今日成为众人喜爱的护卫犬,在邑司的贵族社会闲灸手可热。没有皮毛,没有尾巴,体格标准,保留鸦俘所有原貌的朴拙特色,经过训练后能够非常快速地奔驰,拥有绝佳的攻击力。所谓「攻击牙」的人工犬牙,其备电击功能,削弱对方的防御力後,犬牙就注射毒液在猎物身上。毒液将选择侵入神经的运动中枢,遭到噬咬时,猎物会全身麻痹,呈现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的无抵抗状态,直到注射解毒剂为止。想把活捉的猎物放在狭小的舱内携回的时候,可以说相当便利。
4 猎犬的训练
纽曼在评鉴会上拿过三次的优胜金牌,是宝琳引以为傲的旧石器时代人的猎犬。今日游艇坠落时,它对突如其来的昼变特别激动,加上坠落的冲击撞毁了未关紧的隔屏,待纽曼脱身想靠近主人之际,看见麟一郎就飞扑过去,过度兴奋的它对主人的喝止置若罔闻,一口便咬下去。这一切都要归究於麟一郎的一丝不挂。 它生于畜人犬的盛产地澳迪星(南河三,也就是小犬座星系的第二惑星)。位于尚州所在的琼探家领地的畜人犬牧场 同家饲育的犬只几乎全部在此生产并接受调教 它在天井低矮的兽笼中稍解世事的时候,最先熟悉的便是负责饲养它的畜狗黑奴。它从中学到一件事,四脚着地的同类与直立行走的种族是不同的。 按着它离开兽笼,进入训练所 通称犬族学校 ,接受教育后才知道黑奴之上还有白皮肤的众神种族。目前澳迪星无法膜拜活生生的众神,不过倒是矗立了许多大神的立体像,它们这些学生们必须朝夕膜拜。在这门学科里,也就是宗教教育,它们被反复教导白神与它们犬族之间的关系。「你们都是众神家中的一份子。你们得以生存,都是众神赐予畜乳的庇荫。」黑奴调教师如是说:「切莫忘了这份恩情。」 尽管同为直立种族,黑奴与白神的差异似乎就跟犬只与黑奴的差异一样大。礼拜的时候,黑奴跟它们一样面对白神像都要匍匐在地。对纽曼来说,所谓的天神,并非存在于深远的教义中,而是白皮肤的象徵。身为护卫犬的它,被赋予必须誓守白人的使命。直接守护的对象只有一名主神,但是其他的白人也是天神。天神间出现纷争的时候,以守护主神为第一要务,不过它并不会用攻击牙去对付其他的众神。「白皮肤不准咬!」这是他被教导的第一项禁令,也是最重要的课题。白皮肤不能咬,要用舔的。 再者,黑皮肤的黑奴是服侍众神的人,所以也不能攻击他们。「穿衣者不准咬!」则是第二条禁令。 到了这个阶段,它已被教导有一种与自己同属于鸦俘种族,但形体与众神、黑奴相同而直立行走、被称作原生鸦俘的同伴存在。因此,众神的所有物是不可以随意乱咬的。单就外貌来说,乍见下可能会误判它们是裸身的众神,若仔细观察,便能透过身上戴的项圈加以辨识。这是原生鸦俘的印记。「戴项圈者不准咬!」正是第三条禁令。 除了这些学科外,还有术科。就是猎犬、护卫犬的攻击训练。它们必须飞越冒着硫酸、硝酸等滚滚白烟的宽沟,攀爬嵌满了针刺的超高障碍墙,每一只都要全力以赴。无法超越的猎犬,便在强酸腐蚀、利针刺穿的痛苦中慢慢死去。就这样,纽曼踩过猎犬们的尸体,咬紧牙关完成了艰困的训练。 成绩优异的它顺利进入高级犬族大学就读。虽然它在课堂上学到肤色不同只是皮肤的麦拉宁色素相异的结果,却不妨碍它对白神的信仰,认为色素少才富神性。 以第一名成绩毕业于犬族大学的纽曼,旋即叁加专为犬族新鲜人举办的畜人犬评鉴会,它成功夺得最高优等奖,光荣地成为琼探家少夫人宝琳女士的爱犬,因为她是纽曼自幼崇拜的偶像。它与后一期的晚辈,也就是宝琳女士的娴妹德莉丝小姐的爱犬「沛罗」,并列为琼探家众多饲犬中最优秀的两只畜人犬。 适才,它看见主人脚边蹲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纽曼的攻击本能瞬间燃起。不是白皮肤,没有穿衣服,末戴项圈,这三条禁令无一符合。是猎物! 纽曼通常会等候主人的命令。可是此刻的它却不加思索地飞扑过去,这是因为它受到坠落的刺激,神经异常亢奋,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它的脑中留有追猎土著畜人的记忆。关于这点,后面会与「黑色围猎」一并说明(第二十七章之4),就是让原生鸦俘持有短刀之类的武器,然后放进猎场中加以狩猎,这类追猎原生畜人的模式是狩猎游戏中最有趣的玩法之一。更精致的玩法算是追猎土著畜人,就是对那些从日本诸岛捕获的土著鸦俘进行「黄色围猎」。这是畜人省土著畜人局畜杀管理课认可的狩猎行为,事实上是大贵族才玩得起的娱乐,宝琳抵达地球别墅后的第三天,就跟妹妹一起玩了这项游戏。土著鸦俘是以人类的意识在生活的,不同于一般的原生畜人,末戴项圈。所以剥除衣物后就成了「裸身无项圈的有色人种」,是猎犬锺爱的目标。 二星期前左右,纽曼咬死了这样一只鸦俘,女士人对它赞赏有加。因此看见类似鸦俘的麟一郎,便毫不犹像地飞扑过去。若是麟一郎穿着一条内裤,第二条禁令就能制止纽曼的攻击本能了,仟细一想,他的全裸真是不幸的开端。 宝琳发现爱犬突然飞扑过去,却无意严厉叱责。尽管她为它咬了别人的鸦俘而把纽曼踢开,内心却怪起这名陌生女子。 没戴项圈就带从畜出来散步,真差劲… 克莱儿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那头奇怪的人犬让她忍不住猜疑是不是死去的泰格变人变不成,却变成妖怪跑出来,打从情人被它咬了一口之后,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见回答。她担忧地说∶ 「麟,你怎麽了?要不要紧?」克莱儿又问了一次。「麟,你流血了,麟……」
「不过是只鸦俘,何必大惊小怪呢?」连最基本的常识,被攻击牙咬了之后的情况都不明白,宝琳一边感到厌烦一边出言解释「只要打一例解毒剂就会恢复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们家纽曼咬了你心爱的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的宠物可没带项圈哪!」宝琳话中带刺,可惜克莱儿如坠五里雾中。什么宠物、项圈,虽然她晓得这些都是巧合的误会,却没有多馀的时间问清楚。她茫无头绪,一心想为情人讨得解药。
「快点给我解毒剂……」
「别急,不必担心。无论时间多久,解毒的效果都是一样……,被他们这一闹,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来吧,请坐。」 宝琳请克莱儿就座,自己却快步移向麟一郎。 「嘿,你也舒服点吧|。」 宝琳的凉鞋前端插进麟一郎两腿垫起的脚尖下,冉把他的指头扳直,让他像刚才一样双腿并拢轻轻地坐下。宝琳用膝盖与脚尖把他状似柔道动作的双臂踢出去,教麟一郎的双手着地,在前面撑起上半身。无法独立活动的肢体,在她的摆弄下好像能够柔软弯曲,顷刻间,不容分说地,他的姿势已经像一只癞蛤蟆了。耳朵的出血似乎也止住了。克莱儿藏住内心的恐惧,坐在长椅的右座。情人受到这种折磨,她十分后悔,可是她不能逃走。必须等麟一郎注射解毒剂后,才能离开。 宝琳在长椅的左手边坐下,正好面对跪伏在地的麟一郎,彷佛他正在向她行礼。而麟一郎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宝琳白皙的下半身,以及她身旁那头两前肢并拢跟旧犬姿态一样坐着的纽曼。 刚才一直蹲在旁边的畸形株儒爬向宝琳的脚边,缩起四肢,神情敬畏。它是受到宝琳的命令脑波才移动的。宝琳率真地脱下凉鞋,将舒展的双腿放到它的背上好好的休息。刨去背肉的凹槽,恰如其分地容纳了她的脚掌。纽曼伸直后肢,撑起身躯,把头放在足凳上,舔着她雪白的脚背。它的舌头比较接近旧犬而非人类。忽然,麟一郎发现女郎的脚尖只有四根擦了桃红色指甲油犹若小贝壳的脚趾,小趾非常非常小,完全不长趾甲。 这名谜样的女郎是人吗?把人当作脚凳、当作狗都不以为意,难道她比人还高等?我会有怎样下场?克莱儿怎么想? 飞碟内一间怪异的斗室里,日本人懒部麟一郎只觉得心乱如麻。
第三章 惊人的真相
1 自我介绍
「我是侯爵的女继承人,宝琳·琼深,已婚。目前在祖国星球担任天狼星系的检察官……」
宝琳一边轻抬搁在肉足凳上的一只脚,让狗的舌头能够舔到脚掌心,一边自我介绍,以一贯高贵优雅的仪态对着克莱儿说话。
她相当自豪自己即将继承的琼深侯爵府(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女侯爵,采用女权制度的邑司不需特别强调「女」字)的家世。
邑司的历史始于前史末期,自好望角起飞的光波宇宙船「荣光号」,後来改称「诺亚方舟号」,一举征服了人马座(星系第四惑星的「新地球」后,便立刻从饱受w热病毒威胁、危机四伏的地球,恭迎英国女王玛格丽特即位,其已避居南非共和国并创建了「新地球女王国」。相传琼深家的远祖威廉,是共和国屈指可数的政治家之一。他因方舟号征战有功,受封子爵。第八代子孙因攻占天狼星系,立下大功,赐勋伯爵∶至第十五代子孙,成功进军天鹰星系即现今琼深家领地时,又晋封为侯爵。女权革命之后,继承人的称号也改为女侯爵,由女系之女代代相承,且初期史出了一名堪与「安女王」齐名之女杰,她是创造知名黑奴酒而流芳万世的「琼深女公卿」。当时的她怜悯黑奴所有的嗜好一律被禁,便用琼深一族的小水稀释威士忌,准许他们饮用这种「混尿鸡尾酒」,借此抚慰他们的人生,于是她成为制造「黑奴酒」的先驱者,就是先剥夺其人类的尊严,再于精神上驯服黑奴的制度的一种物质基础。
目前琼深家的当家是爱德兰,宝琳的母亲。她身兼帝国副总理、世袭天鹰星系总督二职,虽然有人批评她蓄养多名面首(男妾)的私生活,却无人质疑身为文治派主席的她活跃于政坛的政冶家才华∶爱德兰有富可敌国的家世与女王的宠信为后盾,权势可谓当代百屈一指,加上她不怒而威的丽颜,在国内就拥有许多死忠的崇拜者。至于女儿宝琳,从一介名门子女之姿,临危受命担任要职,现在正为迈向总督之路而提前暖身∶她承继了母亲的美貌,年轻时就闻名大狼星系,曾经当选过宇宙小姐。
意气风发地向克莱儿自我介绍的宝琳,暗中期待对方的态度会有所转变。不过却得不到特别的回应,她心里不满,便继续说道。
「……这次因为这个惑星上的第二别墅刚落成,所以三星期前我带着妹兄一块前来同游。今天谢谢你的搭救,真的无以言谢。我想邀请你到别墅来,让我表达感谢之意。你一定要来啊!可是如何跟你联络才好?我们算第一次见面吧……」
换作那些住在「喀尔」祖国星球的首都「厄伯敦」的贵族们,几乎每个都是她社交圈里相识的熟朋好友。 至于眼前这位小姐,看她的服装跟言谈举止,应该具有一定的身
份地位,不过她衣服的质地简朴素雅,对宝琳侃侃而谈的自我介绍也漠不关心,无疑是某殖民星球的乡村贵族 如此忖度的宝琳,一面暗示对方这种身份一面出言探问。
克莱儿听了答道。
「容我简述……我是克莱儿·法恩·寇特威兹。未婚。生于德国。先父革命前是伯爵。而我目前是学生,家住……」
适才听见「侯爵女嗣「的奇怪称谓,克莱儿便把父亲的旧爵位也搬出来分庭抗礼;宝琳闻言大惊。
「德国?伯爵?到底怎么回事啊!」
宝琳猜到事情真柑时愕然一惊,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说!这是几号台的球面?不对,这里是西元几年?」
「今年当然是一九六X年……」
「糟了|。」
宝琳一脚踢开正吸吮着自己右脚姆趾的爱犬纽曼的脸,慌张地跋拉着凉鞋,直奔驾驶席。
她查看计数器,确认故障船舱的所在位置,脸色骤然不变。原来自己中途坠落在二十世纪。带着鸦俘的这名女子是前史时代的人。这个误会简直毫无道理!宝琳跑到船舱外检查毁损的情况。时空航行器似乎不再持续运转。
她必须求援,但能取得联络吗?如果时空电话没在坠落事故中损坏就好了…
宝琳回到驾驶舱,试着拨号。纽曼像只忠实的护卫犬忙进忙出,一直趴在宝琳身边不肯离开。克莱儿只是惊诧万分地看着对纽曼不屑一顾、迳自处理事情的宝琳。为什么听到一九六x年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呢o…
宝琳听见耳畔响起汽笛声。看来以宇宙线为媒介,可连系不同时间球面的时空电话装置并未失去它的功能。
太好了,有救了…
通话机前的空间突然变亮,克莱儿吓了一跳。
别墅的黑奴接线生的上半身出现在立体显影机中。他知道宝琳来电,立刻鞠躬敬礼。
「啊,少夫人……」
「叫德莉丝来接|。」
「遵命……听说小姐刚往三角马厂那边去了……」
「转去马厂。」
「遵命。」
帕地一声,黑奴的身影消失无踪。
陌生的黑人突然现身、说话,还有各种动作和表情的变化,克莱儿哑口无言地愣在当场,全然忘了恋人正身处险境。那个黑奴消失后,又出现另一个黑奴的上半身,他也对宝琳敬礼。
「德莉丝呢?」
「小姐正骑着艾渥伦号,在练习马球……」
「叫她来接。」
「是。」
黑奴消失了,这回看见远方飞来一只大鸟。背上跨坐着一名美少年……就在注视的时候,影像很快地靠近也愈来愈大。克莱儿看见原本以为的鸟,竟是一头拍打着巨大鸾翼的奇怪四足兽;而原本以为的美少年,却是一名身穿男装的美少女,丰盈的金发不听话地从马球帽里跑出来。她正是骑着天马「艾渥伦号」的德莉丝。
2 四足翼人的哀史
虽然有点离题,还是先来解释一下天马。前史时代的马在邑同被称为旧马,现在只有动物园才看得到。他们所谓的马是巨大的畜人马(第十五章之3),而其他骑乘专用的动物则有两种。一是利用经核酸处理的受精卵染色体制造的变生鸦俘,施以移植手术,就像戏院的马一样,把一只的肩膀接上另一只的腰,再如连体婴般愈合为一体,变成人造的双体马∶至于另一种,则是天马。头部有着与人类相似的面容和绿色的须毛,身体像驴,背上长有驼峰,两腋生了一对相当秃鹰三倍大的羽翼。马向与座鞍的配置以及缰绳与马刺的控制,和旧马并无二致,尽管在地面上行走能力不佳,却能乘载一人在天际间悠游遨翔。这种名副其实的飞行动物天马,不是出自人为,而是将「新地球」的原住民四足翼人家畜化了。
统治惑星的四足翼人,拥有不输地球人类的高度精神文明,它们在现今深受怀古游客喜爱的壮丽三角塔山上筑巢而居,傲视天地,任意飞翔;因为不知如何运用原子能,在「最初的接触」后的战争中终究不敌持有氢弹的人类。幸存的残兵败将被人类俘虏,之后因成为女王爱马「洛克一世号」而留名青史的正是四足翼人的王,他被押到女王玛格丽特的皇座殿前,自从离开地球就不曾骑马的女王,难掩心中落寞,见到降王必恭必敬地敛起巨翼,四肢屈服在地的模样,不由得联想到传说中的天马,于是下令检讨人类骑乘它们的可能性,而降王所代表的四足翼人们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
动物学家与生理学家开始着手共同研究这种动物。研究结果发现,它们与圆形动物共凄,是一种进食与排泄习惯都很奇特的哺乳类动物,拥有的触舌器官相当于人类创造文明的双手。
它们的肠道都住着一条钩头蛔虫,虫头刺入肠胃之间的幽门,有钩固定,虫尾则长达肛门,像丝虫一样在肠道中蜿蜒行走。进食时,虫尾从肛门伸出,插人营养液中,由虫尾末端的开孔处吸取汁液,直到内部中空、状似囊袋的虫体涨满为止。按着,再从紧临幽门下方的细孔徐徐喷出营养液,滋润肠壁,为宿主天马省去进食的麻烦,同时以易于吸收的形态给予肠部养分。然而蛔虫本身的营养却非来自这种汁液。随着汁液从肠内排放出去,虫体也失去了养分,待汁液化成废液,就在排泄的前一阶段,蛔虫的下半身会将之吸收,做为本身的养分。由于蛔虫摄取营养的能力十分卓越,无论多么难以消化的养分,都能同化吸收到最后一分子,不留一丝无用的废物,但是,正因为尾节些微硬化是正在进行新陈代谢的特征,所以不需排泄。既然蛔虫本身如此,当然天马也不需要排泄行为。学者们就是发现这种让消化能力有如活帮浦的虫体寄生在体内,借此省去进食与排泄麻烦的有趣共生现象。
时值畜人制度建立,打造畜人制度的物质基础,正是令各式「天马吸饵蛔虫」(又名「新地球肠虫」)的变种寄生在各只鸦俘体内,造成鸦俘的进食系统与人类全然迥异,方便管教控制,使畜人制度达到全面的成功。活体家具的畜体循环装置(第二章之2)也是经过这样的阶段,才有第一次的发明。除却土著鸦俘、特殊的活体实验用鸦俘(测试内服新药的效果时)、活体模型用鸦俘(切开腹部,供人观看胃部收缩运动状态之用时),以及用人类相同生活模式饲养的原生鸦俘之外,所有的鸦俘一生下来,就被饲育所的人员强迫吞食这种肠虫 俗称引擎虫或帮浦虫的幼虫,让她们过着前述般的共凄生活。关于这点,下章再谈。现在先把焦点放回天马上吧!
听说进化初期,天马也是经由口腔进食,从肛门排泄。自从与引擎虫共生后,随着口腔省去了进食的劳碌,两条舌头也开始伸长发达,结果便演化成如蛇舌般的两条触舌。它们变成可以利用触舌操作各种器具,并进化成高等生物,曾使新地球的古文明开出灿烂的花朵。
学者们回复女王之命的答案很简单。就是在骑乘前切断它们的触舌。透过这种称之为「舌去势」 的手术,消灭它们高等的行为能力,却不损它们智慧与乘用飞畜的肉体能力。
如此这般,新地球的原住民四足翼人们,在一名皇室女性的谬思下,竟变成人类的新家畜,经过舌去势,便被饲养在曾是山上三角塔的三角马厂中。二千年後,因世世代代去
势,个性变得十分温驯,可是遇上精神状况不佳的骑者,往往会试图抵抗,所以现在OQ未达100之辈也就是平民,是禁骑天马的。一般而言,骑马是平民无缘的娱乐,尤其天马,跟读心家具一样同为贵族阶级的专属物品。
3 宇宙帝国「邑司』
左手执着皮鞭,右手握着球杖,身穿马球衫的少女丰姿变得清晰可辨。天马挥扇的羽翼也渐渐缓和下来。
邑司百分之九十九的贵族阶级由盎格鲁撒克逊人独占,她们对新游戏的发明和制造家畜一样,自古以来就是表现优异的民族。若研究不出用天马代替旧马的新型态马球运动,就太不可思议了。天马球运动就是以昔日平面场地向上扩张一百公尺的空间做为球场,把内含旋转仪不受重力作用的特殊球,打进地面标高五十公尺的球门,属於三次元的马球竞赛。每匹天马的羽翼都会配合组别染色,只见它们上下左右地交错飞舞,白球在中间纵横来去地溜转着,实在是一项壮观有趣、赏心悦目的竞赛。德莉丝正是「厄伯敦马球队」的正式选手。
「艾渥伦号」收起羽翼,四脚着地。丰盈的绿色鬃毛还朝天竖起的当儿,德莉丝已经轻身跃下马鞍,马刺亮晃晃地一闪。想必她收到马厂传来的消息了吧!为了连线,显影机中奔走的黑奴渐渐变小。
黑奴消失后,换上的是美少女上半身的立体特写。她身穿马球队正式选手的球装。虽然看不见穿着马裤与马靴的下半身,但可以想见她玲珑身段的背后,蕴含着如鞭一样坚毅又婉约的气质。德莉丝芳龄十八,她是男妾的庶出之女,无法与其姊坐拥相同的权势地位,因此对政治不感兴趣,只是心无旁惊地致力于球赛运动,年纪轻轻就成为各界瞩目的马术名家。尽管马(畜人马)的数量不多,她的马厩却网罗了精挑细选的名马,常使其姐艳羡不已。她狩猎的本事也在其姐姐之上。德莉丝貌似父亲,脸部线条比其姐略显刚硬,但在男女角色与前史时代完全相反的邑司,那样的刚硬对女子容貌而言,并非坏事。她容貌端正,尚未完全成熟的处女之身的清纯气息,与稚嫩的脸庞上那对不知男女间性事的可爱杏眼尤为相称。德莉丝一边单手握着球杖挥舞着,一边噘着嘴道∶
「怎么了?大姐,人家正在练习哩!」
「德莉丝,我被迫降落 游艇故障坠毁了。」
「什么!坠毁?你在哪里?」
「一九六X号球面,北纬50度一二分,东经八度二三分50秒。清楚吗?我的飞碟全毁了……」
「收到,我马上去接你。你先放出诱导波!」
「好,赛西尔呢?」
「他跟威廉正在喂活饵给巨喇蛛吃。我也带他们两个去。」宝琳一脸放心地回望克莱儿,说
「对不起,法恩。寇特威兹小姐。已经没事了,她们马上就来接我。」她从驾驶席站起,再次走回原处,继续说道。
「我真的吓了一跳。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邑司」的人 如此说来,看你服饰的质地,也没给鸦俘带颈圈,确实有点奇怪,才想到自己可能弄错了……」
「「邑司」的人?」尚未从不可思议的立体显像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约克莱儿,口中喃喃重复着难以理解的名词。「邑司是什麽?」
一百个太阳帝国又名大英宇宙帝国 这样的解释,还是不明白吧?」
来到克莱儿跟前的宝琳不坐在原来的地方,为了跟克莱儿面对面沟通,她竟侧身坐在四肢伏地动弹不得的麟一郎的背上。
「这些是不能让古代人知道的。单凭我未经许可就降落在前史时代的球面,就会被处罚了。可是我坠毁时为你所救,所以也不想瞒你。你别吃惊啊!从你生活的这个时代往后发展二千多年,那个世界就是EHS。我来自太阳系数百个星球的首都「卡尔星球」,目前在地球别墅度假中。不过,我们度假的球面不是你们这里,而是3970号球面,我们度假的地方在柑当于地球纪元3970年的地球上一幢新建的别墅。」
不停解释的宝琳对臀下的鸦俘漠不关心。在厄伯敦的宅邸,各室都放置着肉椅子(第十八章之2),卧室内也备有肉寝床(第十八章之2),她们习惯让鸦俘的肌肤温暖自己的身体,因此坐在这个鸦俘的背上也没有任何紧张感。她的披肩很短,未及臀下,翘臀仅隔着一层薄衣,紧贴着鸦俘的背,由下方温暖自己。她高高地把腿跷起。
麟一郎被她坐上的同时,四肢感受到了她的重量,一股精神上的屈辱感重新袭来。他哑口无言地忍耐着,全身发烫。背上的女臀冰凉如水。致力于课业与柔道,疏于男女交往的麟一郎,除了跟克莱儿接过吻,完全没有性经验,也不曾接触过女性的裸体,所以第一次感受到女体娇臀的冰凉时虽然吃惊,但更令他惊骇的是女郎话中的内容。乍听之下,只会认为她满嘴的疯言疯语,可是在如此特异的状况下听见这番话,除了相信那是事实外,别无选择。麟一郎觉得自已就像被天方夜谭那个能在空中飞行、把人当狗、将偌大的城市沉入海底的魔女变成了化石一般。女郎跷起腿时,最初感到的臀肉冰凉感消失了,反而泛起一丝暖意。
看见眼前的情人被人当椅子坐,克莱儿心生不快,却被宝琳浑然天成不造作的气势压倒,一时之间无法反抗。
「为什么你说英语?」克莱儿尖锐地质问她。
「问我为什么啊,在这个时代英语还不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可是现在它已经成为宇宙帝国全体的共通语言了。(表演歌剧等场合需要使用古代语言时,有古语翻译丸可供服用)当然,也存在着方言,平民的发音非常紊乱……」
「这架飞碟呢?」
「飞碟?这是时光游艇哩!又名时光机,设有四次元宇宙船使用的次元推进器,能够运转时间次元。」为使不知情的对方明了,宝琳也尽量把事情解释得浅显易懂。
「这是最小型的,一人乘坐的,这回换我请教你了,为什么让这只鸦俘全身赤裸地与你同行呢?我在课堂上学到的是,前史时代的鸦俘们都是衣冠齐整……刚才就是因为这点才有所误会啊|。」
宝琳右手的纤纤食指指着臀下的麟一郎,看着克莱儿问道。
麟一郎察觉自己受到注意,再次被羞辱激得血脉贲张。先前在女郎面前一丝不挂而感羞惭的时候,以为对方可能不敢正视自己的裸体而深感困扰,他如此尊重并顾虑女性的立场,现在她却大方坦白地把他裸体一事诉诸言语,若无其事地坐在他光裸的背上;见她面对赤裸男子却全然没有女性该有的矜持困窘,愧为一名男性的屈辱与激愤,在他身上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第四章 鸦俘本质论
1 智慧猿猴
「你再三用「鸦俘」这种奇怪的词汇称呼我的麟,也就是濑部先生,为什么?」宝琳的疑问正巧是个机会,克莱儿愤怒地把刚才梗在喉咙里的话一吐为怏。
「他身受全身麻痹之苦,你还坐在他背上!我一直耿耿于怀,请收回你的麻痹之苦。尽快为他解毒。我不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夫被你如此折腾!」
麟一郎听见克莱儿的抗议很高兴,刚才被宝琳的臀部毫无预警地一压,教他猛然向前扑倒,原本双手撑着的上半身变成了手肘着地,身形被她压得更低。他受制于宝琳倏然站起时的反作用力,娇臀离开后,他的背脊竟隐隐发寒。
「什么?你跟鸦俘订婚?再怎样也不能……」宝琳的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诧。克莱儿也从容起身,神色自若。
「我们俩人真心相爱。他是日本人。待他取得学位后,我们要回他的袒国举行婚礼。…」
「你是真心考虑结婚?多可怕啊!跟鸦俘结婚……」
「什么鸦俘,我听不懂!」
「因为旧鸦俘不叫鸦俘啊!因为它们被当做人类看待啊!的确,有的叫Japanese,有的叫Jabanese,无论怎样称呼都行。重点是你说的他的祖国「日本」,事实上是日本诸岛的鸦俘们群聚之地呀!你的未婚夫是…」
「夫人,」克莱儿无法克制自己,开口打断她的话,「请勿批评我未来的夫婿。何况他救了昏迷中的你,对你而言是救命恩人。(此时,宝琳的肩膀瑟缩了一下)他不像你口中的鸦俘那般下贱。我体谅你遭逢意外而惊魂未定,所以始终忍让包容。你说你来自未来,我也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知道你对他的态度是基于怎样的偏见。我不能不替你感到惋惜……」克莱儿的严正抗议实是不辱前法恩·寇特威兹伯爵千金之名的得体辞令。
从克莱儿的激辩中可以得知她依然执迷不悟,宝琳为了表示尊重,不再眷恋麟一郎温暖的背上,她坐回原来的长椅,把双腿搁在肉足台上的凹槽内,用手势沟通似地劝着克莱儿:「法恩·寇特威兹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前史时代的旧鸦俘被当做人类看待的理由,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所以我很惊讶。
仔细一想,要求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你,立刻跟我一样抱持相同的想法,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我不能默不作声。像你这样标致的人儿,竟把爱情献给了鸦俘,想来就是对人的一种侮辱。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你说什么?」克莱儿又惊又怒地猛然站起:「侮辱人也该有个限度!」
「对方可是「鸦俘」啊!你这样仿真的好吗?法恩·寇特威兹小姐,它是──」
宝琳不说他而称它,一面使用物称代名词一面指着麟一郎,「它是鸦俘哩!你们二十世纪知不知道鸦俘的称谓,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肤色噢!是黄皮肤告诉了我。它是鸦俘,不是人类
「就算遥远的未来世界,白人把黄人当成奴隶,和我的爱情又有何关系?纵然真是如此,我对结婚一事也没有半点犹豫。」克莱儿眸光品亮,斩钉截铁地说道。
「奴隶也是人哪。」
「没有所谓黄皮肤的奴隶,奴隶是黑皮肤噢!而且黑奴不是人类,是半人类。」
宝琳处之泰然地说,「不是白皮肤,就不能称之为人。什么白人,根本不必加形容词。我们就是真正的人类」(在邑司,白人的观念并不存在,因为读者是二十世纪人,因此,容我之后的说明皆用白人这个词汇)
「那是偏见。奴隶是制度下的产物,不能因此否定人的本质。我们的世界就是体认到这点,百年前便解放了黑奴……」
「解放之后,应该是美国吧,没错。就是黑奴解放运动毁了美国本身啊!(第二十三章之四。解放前应该深谋远虑才是。是了,奴隶是制度下的产物。肉体上,黑奴与人类同属 Homo sapines(自不待言)。然而有智慧的人类才是人类的定义有了突飞猛进的论证。我们发现了半人类的分属。皮肤的颜色无关人权……不过这些事情与鸦俘没什么关系。)
「黄种的日本人不同于黑人……」
他们是优秀的民族……正想接下去说道的克莱儿,被宝琳从中截断,「对,他们截然不同。比较起来可能有点奇怪,黑奴是奴隶,鸦俘则是家畜。」宝琳语调铿锵地说道。
「鸦俘是类人猿噢!是野兽,是动物!无论具备多高的智慧「野兽也不能称做奴隶,家畜才贴切。鸦俘就是有智慧的家畜啊!」
「开玩笑!你有什么根据,满嘴的胡言乱语……」克莱儿尖叫着。
「你说什么?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呀!只有你不懂!话说回来,也不只你一个,前史时代没有人晓得。鸦俘是「智慧的类人猿」,学名simius sapiens(智慧猿猴),在新地球的人们发现之前,完全无人知晓。」宝琳愈说愈激昂,白嫩的面颊泛起美丽的配红。
「旧鸦俘曾经有过被人类(白人一当做动物对待,称为「黄色猿猴」的时代。可见得古人也不是完全不长眼睛啊!黄种人──虽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全部灭种──当中,只有鸦俘跟「猿猴」相提共论。换言之,人们发现旧鸦俘的模仿能力──听说这是猿猴的特性──非常的优异。此外,我还想辩解的是,当时以为智慧是人类独有的天分,却无人想到类人猿也是聪明的动物,也会经由进化而身具智慧。直到人类移居新地球,知道人类以外还有天马这种聪明的动物,方才恍然大悟,重新审视旧鸦俘,彻底明白「黄色猿猴」并非一种比喻。而证明这项学说的正是卢森勃……」
2 畜人论的成立与意义
原本「鸦俘是类人猿之一」的说法,在新地球军队再度攻占地球之初,为了在鸦俘的处置方式上以及人权问题上堵住攸攸众口,于是透过媒体散播这种传说,可以说是一种政策性的神话。在新地球总部,黑人已经奴隶化,黑奴的人权自然不成问题,但在地球的政策方面,处置的对象只有鸦俘,若能制造出剥夺其人权的理由,就再好不过了。(第二十四章之2)
正当要从鸦俘奴隶化进一步发展到家畜化之际,反复复诵理由的无稽传说,不知何时开始在人们的思想间生根发芽。甚至形成社会通识,这股通识造成的反作用,更加速了家畜化的发展。天马吸饵蛔虫的鸦俘寄生种的发明,使鸦俘的人性主义彻底被消灭。况且活体解剖促使医学进步的恩惠无比伟大,事到如今已经无法中止活体解剖。于是最高法院正式宣判,鸦俘是人权保障外之对象。那些认为「鸦俘是类人猿」的说法荒唐无稽的人,不得不跟着承认「鸦俘可以另当别论」。邑司人是有种族歧视前科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后裔,这点对鸦俘来说真是不幸。他们固定透过畸形人的交配,制造短腿长嘴的原始畜人大,使之四肢伏地,开始饲养,鸦俘的人性主义已经到了无法维持的新局势。
此时,顺应众人期待,完全化解内心残留的不安疑云的,正是地球纪元二十三世纪卢森勃发表的巨着「家畜人的起源」。被誉为「第二进化论」的这名作者是一名伟大的生物学家,承继了前史时代末期,着有「二十世纪的神话」的纳粹战犯哲学家奥佛雷。卢森贝格的血统,他从旧石器时代的尼安德塔人与克鲁马农人的形态差异中发现,以往称之为homo sapiens。 (智慧人类)的克鲁马农人的后裔中,其实包括了尼安德塔人的子孙异种simius sapiens(智慧猿猴)。正统人类有三种,白人、黄人、黑人,智慧猿猴疑似黄种人,而前史时代称为黄种人的人,在第三次大战中逃过a弹和W热疾浩劫而生还的,只有黄种的日本人,关于它们疑似黄种人,也就是鸦俘属 simius sapiens 的这点,可使分别代表实 primates(灵长类)中的homo(人类)与 simia(猿猴)的智慧动物进化后,从人类学上、考古学上获得丰富的例证,理论十分巧妙。简直是天降甘霖的一项学说。
基础哲学与应用技术并行不悖。「畜人论」被纳为学界的学说,畜人论者大增,鸦俘非人论的良心不安顿时间化为乌有,鸦俘文化史上的三大发明「活体缩小机」、「读心装置」、「染色体手术」也陆续登场。
畜人制度可以说因此而迈入完成期。最初的宠物「矮人」──把畜人缩小十二分之一的动物──最后被当成「灵魂机械」的零件使用,成为因第三次机械自动化而带来第五次产业革命的原动力。由于畜体循环装置的普及,「肉便器」及其他的活体家具变成每个家庭里的必备用品。新品种的鸦俘推陈出新,人们开始饲养制皮用的鸦俘、食用的鸦俘,处理畜体的工业兴盛,甚至连用血液媒剂与电焊笔创作的活体雕绘,也被公认为第十一艺术。此外,征服超空间后,邑司人的行动能力大幅跃进,加上T 空间的发现,更奠定邑司人发展成银河帝国的稳固基础,于是大量消费集智慧与意识为一身的鸦俘肉体的风气,已经无可遏止……
鸦俘不仅是家畜,也是器具,也是能源。被生产成活体家具的它们,虽是活生生的,却带有器物的性质。
尽管称为活体,其实本质上是家具。鸦俘的登场,使家畜与家具的概念出现暧昧的区别。当精神能力与自我意识被植入机械的部分装置时,鸦俘的存在价值可以说是新兴的动力来源。如今,这个世界利用鸦俘的风气已经渗透到生活各个领域,鸦俘的意义恰似二十世纪世界的电气。就像二十世纪人无法想像生活中没有万能的电力,邑司的衣食住行也不能没有万能的鸦俘。
以前的「进化论」,根据自由竞争的自然法则使资本制度合理化,而「畜人论」则是根据鸦俘非人类的论证使畜人制度合理化。算是落实理论的意识形态显着的一例吧!对邑司社会的人们来说,说明鸦俘由来的卢森勃学说是一种常识;对这些人解释鸦俘是人类,就像用一张雷裨画像对二十世纪人解释那就是电力的意思是一样的吧!鸦俘非人类的说法,已是论证前的科学真理。──原生鸦俘的裸体与人类酷似;在地球的日本诸岛上穿衣进食的土着鸦俘,正是观察「智慧的类人猿」如何经营与人类完全相同的食衣住行以及社会生活的良好对象;它们除了肤色外,几乎跟人类没有差别,从历色观察,也看得出它们是介于白人与黑人之间的人类;然而这些事实威吓不了邑司人的心。原来,外表观之确实如此,不过只有人类与黑奴属homo sapines,鸦俘则属别种,正是所谓的外观反证。尽管外表相似,但是鲸鱼非鱼;尽管肉眼无法辨识,却无法否认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事实。无论它们多么柿似人类,鸦俘毕竟是类人猿,所以人们依然热衷矮人决斗,大啖畜人烧肉,抽激素香烟以永保青春……
在百亿的人类与多于其数千倍的黑奴之下,是由高过前者数百万倍的鸦俘们支撑箸邑司社会生产力的根基。在普遍接受鸦俘人类观的前史时代人的眼底,畜人制度的社会也许是压榨鸦俘的阶级社会。若以这个角度来看,邑司的社会组织算是人类空前绝后的最高统治制度吧!奴隶的反抗暴动、封建制度的农民起义、资众制度下的罢工,无论哪个时代,统治阶级部受到一些威胁,甚至最后被革命取代,然而鸦俘却不可能威胁采行世袭制度的邑司社会。不过,把鸦俘视作被统治阶级是错误的,它们是不配谈阶级或身份的家畜。牛和猪不会威胁人类,只是被使役、被消费,这是家畜的宿命,鸦俘也一样。纵使它们拥有同于人类的智慧,家畜毕竟是家畜。不,家畜这种动物,甚至比猪牛更卑贱。不仅单纯的家畜,另外的器物、能源以及所有各式各样的使用形态,都统一称为「鸦俘」yapoo。(顺便一提,此字属单复数同形)。智慧家畜、有智能的家具……就像习惯依赖电力的人类,无法忍受回到无电可用的时代一样,已经习惯依赖鸦俘的邑司仕会,鸦俘的肉体与精神早已融人生活体系中,根本无法想像没有鸦俘的世界会变成怎样。据间,目前鸦俘的数量严重不足,伴随着帝国势力延伸至银河系中心,大量增产鸦俘一事可以说是迫在眉睫的紧急任务。
于是,鸦俘将来的唯一一条路就这么地持续下去。从今往后:永永远远都是维持并发展人类(白人)社会的材料与工具。为使白人乐园邑司的文明开出繁华的花朵,而以肥料为名被生产、被爱用,即为日后鸦俘的命运。若以鸦俘人类观视之,等于成为他人永无止尽的禁锢,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却无可奈何。认为这是一出悲剧的人,是站在错误的鸦俘人类观的角度;假设站在正确的鸦俘家畜观,就不会有哀怜的感觉。正因为隶属种族的个体增加以及多样性的分化变种,充分展现了生物的繁荣,在几百个太阳下,现阶段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如 simius sapiens那般繁盛,只要有homo sapiens(人类)的地方便能与之共同发展,这种智慧家畜的生物学前景,将是无可限量。
而教导这种正确鸦俘观并启发未来发展的,正是卢森勃的「畜人论」。
3 智慧家畜
宝琳也是,自幼「畜人论」就深植脑海,成为生活常识。她被教导要如此深信不疑。与其说她无法认同鸦俘是人,不如说她对鸦俘的本质根本不曾怀疑过。她曾听身为家畜文化史专家的兄长提过,关于五百年前左右有一名倡导「鸦俘是人类」之说的学者。人称凯勒妻君,其实是畜人省局长的男妻,他在地球上研究土着鸦俘,发表「家畜人解放论」的著作,站在鸦俘人类观的角度,反对卢森勃学说的意识形态,高喊解放鸦俘。结果没有人响应,女夫也与他离异,更滑稽的是,附设读心功能的肉便器,察知他「不知可否将人类当成便器」的心意后,居然不肯张口,最后只好借黑奴专用的真空便管蛇头器应急……
「后来呢?」宝琳捧腹大笑后问道,其兄答说:
「从此三缄其口,收回自己的学说。听说婚姻复合无望,他也成为人们口中的一大笑柄!可是话说回来,主张爱护家畜的红Y字运动的南丁伯壹勋爵,却是读了这本书而深受影响,所以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除了那个笨男人之外,她不晓得还有谁愿意支持鸦俘是人类的说法。现在遇见前史时代人,发现他们不但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还不易体会理解,一方面宝琳觉得无可厚非,一方面却心急了起来。──要用外观反证的理由劝服,只要想像二十世纪人遇见无论加不相信地球会自转的中世纪人时的心境,自然能够明了她内心的思绪吧!
宝琳暂且按捺住内心的焦躁,试图努力地说服克莱儿:
「你可知道?我们发现旧鸦俘的真面目是智慧的类人猿时,早已习惯驯养家畜的正是鸦俘自己啊!因为鸦俘是家畜,它们跟黑奴不同,有许多用途噢!你瞧,这条狗。」它的小巧的下巴朝趴在地上的旧石器时代猎犬那边抬了抬;畜人犬把长长的下颚搁在向前并拢伸出的两条前腿上,正闭着眼睛假寐。
那姿态,彷佛对额上烙着的双头鹭家徽感到无比自豪。
「它啊,原来是一只鸦俘呢!是一头用鸦俘制成的猎犬噢!而你,居然跟纽曼的同类互许终身……」
「住口!」克莱儿心浮气躁地挥着鞭子,想阻止宝琳继续说下去,她语气铿锵地道∶
「麟才不是那种丑八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士著鸦俘,不,应该说旧鸦俘,它还是原始的品种哩!直到加工制成便利的物品之前,除了肤色以外,原生鸦俘的外观看起来跟人类并无二致呀!你看这只肉足凳。」
宝琳用脚后跟咚咚咚地敲了几下肉背的凹槽,一面说道;
「一个月前,它可是一名比你的鸦俘更加魁梧健壮的昂扬男子,容貌与气度均胜出一筹的原生鸦俘哩!经过工厂的加工,在它背上刨了一个脚形,才制成了这样的肉足凳。他也是我的舌人形噢!」
「太过分了,居然故意把人畸形化……」
「你错了!我不是说过吗?鸦俘不是人!」
依然被毒药定住而无法动弹的麟一郎,只能默默听闻两名贵妇在言词上针锋相对。他总算明白适才宝琳为何对自己是那种态度。知道猎犬与肉足凳的原形后,他对它们产生了奇妙的亲切感。
──原来如此,难怪肤色与我相同。不过说来也很可怕,什么智慧的家畜人鸦俘,说我看起来是那种东西……可恶!
尽管麟一郎愤愤不平,身体却无法自由活动。
克莱儿把视线投向麟一郎。听见心爱的人被别人批评得一文不值,加上被当作椅子坐的可伶身影,一股难言的激动翻涌而上,她不由得走上前去,跪坐下来,双手攀着他的身体…。他始终僵硬如石。事到如今,她才切身感受到他全身麻木的恐惧,想起先前自己的亢奋与紧张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可他的身体却像残废了一样,思及此,克莱儿再也忍受不住,颓然似地跪坐下来,偎着他那具无法动弹的身躯,流下了后悔的眼泪。她将鞭子丢在地上,上半身贴近男子的背,双手环住他的颈子,轻轻地把他往自己这边靠。
「麟!」
克莱儿的樱唇迎了过去,男子的唇瓣却像死掉般没有反应。想起就在飞碟坠落后不久,曾与从水运奔回的他拥抱亲吻,她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而麟一郎的眼睛也滚下一滴泪珠。
第五章 前往宇宙帝国的邀请
1 与鸦俘接吻
宝琳忍不住闭上双眼。人类与鸦俘接吻?她不认为这种龌龊事是神智清楚的表现,宝琳受不了目睹这种事。
她猛然忆起被制成「白色唇人形」的男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虽还在母亲爱德兰膝下承欢尚未成婚,但她已对舌人形很有经验。一名写信给母亲的年轻仰慕者曾经捎来欣喜若狂的信简,表示自己弄到了母亲用过的舌人形。不久他送来一帧立体相片,上面注明「我羡慕夫人的舌人形……」。那帧居然是他与舌人形拥抱亲吻的相片!素有洁癖的宝琳看了一眼,嚷着「真恶心」,频频作呕,连忙把肉痰盂招来,不过她的母亲却意外地平静,笑言道:「平民之中常有这种心理不健全的家伙。我就让他们名副其实吧!」
邑司白人与其他人类、拟人类,是以股显复合文化(CF文化)也就是股间(Crotch)
与颜面(Face)的等值结合为基碍形成的一种复合体系(第40章)。因此在尊贵的程度上,白人的肉体与黑奴、鸦俘的肉体是相异的。唇与唇的接吻、性与性的结合之类的对等接触,若是白人跟白人、有色人种跟有色人种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白人跟有色人种却不受认同。假使必须接触,仅容有色人种肉体中最乾净的上等部分,和前者肉体中最不洁的部分接触。换言之,就像狗要用舌头舐人的脚尖,或者像舌人形、唇人形以及后述章节(第二十九章)中出现的贵妇专用的鼻人形之类的方式,服侍人的性需求,只有这些是在允许的范围内。无论如何,白人的肉体是无比尊贵的。所以当宝琳看见白人竟然纡降尊贵与舌人形接吻的画面,认为那是神经不正常的举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舌人形的舌头负责服侍白人女性的性需求,因为这是对等的;而与舌人形亲吻的行为,也就是年轻人的唇触及舌人形的舌,无疑意谓着他自愿降格成相当于爱德闾勋爵的性玩具一样的东西。至于名副其实实,便是使他本身符合这种低微的价值。
后来听说该各青年送来一纸空白卖身契希望成为面百(男妾),母亲却在上面写下「舌人形」三个字,并将他的身体处置权赐给宠爱的面首之一。从侍奉她的性需求的立场观之,舌人形的舌头与男妾的性服务是等值的。!!「你侍奉面,等于间接地侍奉我,若想直接侍奉,没资格。」!!这是爱德兰心里打的主意。灵感来自那帧接吻的照片,那画面刺激了她意欲玩弄年轻人纯爱的性虐癖,于是造就了珍贵的白色唇人形。他身为万物之灵的白人之身,受求爱的誓约所缚,然而奉献的对象不是爱慕的该名女性,而是服侍该名女性的另一位白人男性——以为自己可望成为爱德兰勋爵后宫的面首之一,也就是面首们的情敌——没想到却变成面首的性玩具。
当时的宝琳一方面同情惨选牺牲的青年,一方面对母亲残忍地把人当作鸦俘般对待所心怀反感,不过表面上她又不得不虚言附和:「那种变态与,活该!」尽管如此,宝琳对男人漠视社会风俗与舌人形亲吻的照片,还是感到极端的厌憎。
「卖身契,意指债务者无法清价债务予债权者时,愿意贬低为契约中所载身份而无异议的证明文件,身份拦空白就是卖身契。赋予对方生杀大权。在天狼星系中,是一种普遍的求爱表现。虽然法律上具有效力,但在习惯上只能视为情书的一种。」
( K。 诺维克「一个殖民星球人在卡尔星球的回忆录」)。爱德兰勋爵滥用这张空白的卖身契当作正式的卖身契,不容分说地便处置了那名年轻人。(就算贵族之于平民,若无卖身契就将人类制成唇人形,也是违法的。不过皇族另当别论。称之为天狗的白色鼻人形,却能依法成为女王的侍奉者。)(第二十九章之1 、 2)
如今看见女子与鸦俘亲吻,宝琳忆起的正是当时的那股厌憎之感。尽管原生鸦俘比舌人形干净些许,平民另子也换成了一名贵族女子,她的内心却浮现一种异于先前的不悦。
耳畔响起女子呜咽的抽泣声,牵挂男子的那股情爱慢慢地紧揪住她的思绪,宝琳的心在动摇。
——可怜的女孩。长得如此娇媚可爱,却对鸦俘这般迷恋。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时代的错。因为她活在这个普遍将鸦俘视作人类的错乱世界里……刚才她说的懒部先生,不知是何意思?先生大概是一种尊称,他应该叫濑部吧!旧鸦俘除了名字之外还有姓:…:她将鸦俘当成正常男人般地迷恋,我要如何把她的爱情导入正轨呢?就算毫无省觉的病人拒绝接受治疗,身为医者也有治疗的义务不是吗?这名女子救了我。这回轮到我拉她一把了。她与鸦俘接吻的行止固然教人不怏,却也不能置之不理,我应该积极努力地匡正这名女子病入膏肓的爱情……
当宝琳的心念转到这一层的时候,「夫人,请尽快帮他注射解毒剂。」克莱儿极力克制内心激动的声音,使她睁开了双眸。宝琳看见克莱儿跪坐在麟一郎身旁,双手依然拥着他的身躯,坚定地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她的脸似乎才刚从男人的唇瓣移开。莲松如云的栗发与噙满泪水的暄眸,那般楚楚可怜的表情,叫同为女性的宝琳也不得不为她美丽的容颜连连赞叹。
2 献给女王的礼物
她把解毒剂忘得一干二净——因为潜意识里早就认定「家犬咬伤鸦俘是件芝麻小事」
——宝琳听了,盘眉深思。先前以为自己身在原球面上自然能够放心,可是现在位于二十世纪的球面,就有点伤脑筋了。
被攻击牙咬伤的猎物,通常不会在从猎场归返的途中解开其麻痹症状,加上该药是由数种药品合成,合成后若未在短时间内使用,药效就会灭弱,因为这样的特性,所以时空船或时光游艇都不会备有解毒剂。为这名鸦俘注射解毒剂,只有「带它回原球面,或在原球面合成后再送到这里」二种方法。突然想到这点的宝琳,连忙拿起时空电话打到别墅去。
「德莉丝丝出发了吗?」
「是的,刚刚接到电话大约五分钟后,便和少爷们一起乘坐「冰河号」出发了。已经走了半小时左右,应该就快抵达……」
「是吗?她们把「冰河号」开来了……」
「冰河号」是一艘专供回溯至冰河时代,狩猎旧石器时代人时使用的大型时空极速船,具备时速二千年的卓越性能。琼森家在别墅拥有的时空船,没有一艘比它速度更快的了,纵然现在叫另一艘船把解毒剂送出来,也追不上「冰河号」,反倒要花时间等待。与其如此,不如先用「冰河号」带它回去,打完针再送回来比较快……
宝琳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对克莱儿说:
「糟糕。这艘游艇上没有药剂,前来接应的圆简船已经出发了,无法把药剂带来…」
这样吧,「冰河号」,就是前来接应我的圆筒船,从这个球面到原球面,也就是二千年后邑司世界的球面,往返只需要二个多小时,你把宠物交给我带回去,注射完毕我再送它回来。」
亲吻时被克莱儿扭转脖颈而呈现不自然姿势的麟一郎,依然凝固如雕像,抱着这样一副身躯、跪坐在旁瞪视着宝琳的克莱儿,美丽的茶褐色眼珠里满是忧虑与疑心,宝琳同情似地看她一眼,接着又说。
「只要解了毒,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你别担心。」
「我担心的是你对他的偏见……」
「没那回事,你是前史时代的人,我不会讹诈你的财产。你委托我,我会负责的。」
「我要随他一道去。」、」
「这个嘛,可头痛了,因为你不是关系人。假设已经有前史时代人前往原球面,而你跟那个人有关连的话,倒是可以破例通融,但你不是。若是原球面的日本人,只要取得原畜人的狩猎执照就能进行追猎搜捕,然而现在却是前史球面啊!未经许可,就将毫无关系的前史时代人带回去是犯法的。我身为检察长,岂有自己犯法的道理?」
「你刚才不是说要答谢救命之恩,邀请我到别墅一游吗?」
克莱儿豁出去了。她怀疑现代医学有能耐解除情人身上的麻库之毒。从她方才窥见的一切,便可明白对方的高度文明水准是现代人无法相提并论的,如果不交给由对方解毒,恐怕现代人根本束手无策。可是交由视黄种人为畜生的女郎处理,她怎能放心让照法自保的情人只身前住那个对黄种人而言宛若地狱的世界呢?
经过片刻的沉默。
「说的也是,我必须回报你的救命之恩。狗儿肇事是我方的责任,只是帮它解毒,根本称不上答谢。」想到一个绝佳理由的宝琳灿烂一笑。「虽属特例,就让你搭乘圆筒船吧!除了邀请你到我的别墅,甚至还要招待你前往邑司首都厄伯敦的敝府一游哩!」
「谢谢你。不过,我此行的目的在于照料濑部先生。」
恢复镇定的克莱儿再度正式称呼麟一郎的姓氏,语意清晰地表明心迹。
「只要带我们到距离最近的注射地点也就是贵府别墅,便行了。」
「法恩·寇特威兹小姐,让你乘坐圆筒船有一个附带条件噢!」
「条件?什么条件?」
「希望你能到厄伯敦拜谒女王陛下,因为我想招待你赴敝府一游。」
宝琳考量的理由正是这个。展开此次的休假旅行前,她去向女王陛下辞行,闲聊的时候女王曾经下令:
「从地球带点礼物回来吧!」
「遵命。」
尽管宝琳当场应允,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标,还在斟酌该选什么好。毕竟陛下已经收藏了许多来自数百个太阳系中数千颗行星的奇珍异宝。」
——若我将这名前史时代的美女带回去,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一项别出心裁的礼物?素来喜欢美少女的女王陛下,无疑地会对此女加倍宠爱,让她成为贴身侍女,赐她一官半职。这样一来,此女就会变成帝国人民的一份子,成为帝国子民后,我带她回国一事就不算犯法了。当然,我不晓得她愿不愿意留在卡尔星球。她若不想留下就作罢,反正我也是遵从陛下之命带她回国,应该没什么不好吧。第一,从这种未开化时代出发前往拜访卡尔星球之后,不可能会想回来。加上目前正值一九六 X年,距离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没多久。假设让她留在这号球面,恐怕不是死于a弹就是死于w热疾……是了,只要她愿意留下,那么我想导正她对鸦俘的扭曲爱情的目的,就能顺利达成了。让她接触邑司文化,饮用五杯灵水(苏摩酒),想必便能立刻明白该如何对待鸦俘吧……总之,带她回卡尔,让她参谒陛下,是唯一的答案…

对宝琳而言,克莱儿的身份比帮鸦俘解毒一事更重要。
克莱儿全然不知宝琳内心的盘算,神色如坠五里雾中般茫然:
「为什么我必须拜谒女王陛下?」
「因为带前史时代人回去是一种破例啊!」宝琳敷衍塞责地解释,「别以为那样很麻烦。就当作顺道到本国星「卡尔星球」观光嘛。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卡尔可是邑司文明的中心噢!」
「那颗星球很远吗?」
「卡尔星球是天狼星系的第八惑星,天狼星系是一个连体太阳系。距离地球约九光年,乘坐四次元宇宙船的话,约莫花费地球时间三日左右。」
3 爱的誓约
「懒部先生呢?」克莱儿军刀直入地追问。「我正想解释。」
「搭乘迎接的圆筒船回到别墅后,我立刻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身体。接下来怎样都无所谓。旅行途中若想带它同行,」宝琳的口气彷佛麟一郎是一件物品似的。「也悉听尊便。」
「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吗?」
「只要你不处分它。鸦俘是不能离开饲主的,你必须小心谨慎,一直把它留在身边。」
「你保证没有人会为难我们两个?」
「当然。处置鸦俘是饲主的特权。但陛下另当别论,不过陛下不会把这种鸦俘放在眼里,所以只要你遵守法律饲养这名鸦俘,没人有权为难你的。」
「既然如此,」克莱儿好像还无法完全放心,她叮瞩似地说:「我们处置鸦俘是饲主的特权正大光明地举行婚礼啊!」
「这个嘛……」宝琳迟疑了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不晓得届时你的心意会不会改变。」
也许读者感到有点意外。鸦俘根本不可能与白人女性结婚。其实宝琳肯定的是相当于「舌人形婚礼」这件事。
解释这个意思之前,必须先说明邑司使用舌人形的部分习惯。女权制度确立后,男性守贞的义务受到社会的重视并形成一种风俗,昔日意谓处女的Virgin一词,变成表示童贞,而且对应到男性身上的这套用法可以说由来已久(这里所谓的童贞,是指用唇人形自慰时也应毫发无伤)。这样的男女关系,不,应该说在女男观念方面,舌人形是否保有童贞,将造成悬殊的价格差异。
保证童贞的方式大致上分成二种。一是用金属五金制成的拉链将双唇缝缀在一起,再用锁头锁住,把钥匙交给订购者;或采集订购者的指纹制作相符的指纹锁,别人的手指将线法开启。基于平价实惠的理由,平民女性选购的大多偏爱拉链式。
但是贵族会要求附加童贞膜。童贞膜是以薄膜接合双唇的构造,该手术是保证童贞的另一项选择,也就是第二种方式。女权革命前,男性们将接合唇人形双唇的膜肉称为处女膜,革命后才应用到舌人形身上,无论如何,这点只能针对口腔不需提供摄食之用的鸦俘。至于膜肉的构造几乎与处女膜相同,中央有一个微小的洞孔,大小仅容窥见舌尖而已。缝上童贞膜的舌人形,与法自行由外弄破膜肉。原则上指甲全部都会被拔掉。
当然若是受到刺激,移植海绵体的男根舌一将会勃起,势必从内侧刺破那道膜。因此,膜肉完好如初的事实就代表里面藏着还不识神体滋味的童贞舌。
把舌人形的脸拉到跟前,用双腿挤压、爱抚它的脸颊,让它嗅间神体的气味,以分泌的爱液使它濡湿,透过种种前戏的挑逗刺激,教舌人形不得不刺破膜肉,饱受流血与疼痛之苦,随之而来的便是教导那初见天日的纯真之舌一些品尝的技巧。这种玩赏童贞舌的方式,正是人类有史以来仅邑司贵妇有幸享受的最佳性虐乐趣之一,也可以说是女权革命前,全体女性饱受初夜折磨的一种反照。诚如后章所述(第二十九章之1 ),邑司贵妇也可使用一种平民禁用、称之为鼻人形的性具。
在性快感方面,它比舌人形更接近真正阳具是其优点,但它无法提供夺取童贞的快感这点,就略逊舌人形一筹了。
不过性喜渔色者中,也有人不喜欢将舌人形读心家具化。原因在于具备读心功能的舌人形能在瞬间感应女性的欲望而迅速勃起,致使前戏不足,无趣乏味。所以宁愿靠女性的肉体魅力去刺激那些没有读心功能的家伙,令它们兴奋到自行冲破童贞膜,反而比较能带来施虐的满足感。像这类不具读心功能的舌人形的破处过程,堪称一个愉快的享受。
宝琳之母爱德兰勋爵也是性喜渔色者之一,她不会特意赋予人形读心的功能,而是习惯不断地追求新鲜的童贞之物,把玩过的旧品当成二手货处置贱卖。然而像她这样的名流贵妇,就算是拍卖的中古货,崇拜者也会蜂拥而至抢购,价格跟附膜的新品不相上下(前述被制成白色唇人形的平民青年,因为取得舌人形而喜不自胜的正是这种拍卖品之一)。
舌人形不过是自慰用的活玩具。可是那是为了提供性怏感而制造的东西,也是重视童贞与否的男性性器的替代品,因此对人形的本身会产生「男性」的印象也是理所当然。大体而言,舌人形、鼻人形、唇人形是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如果会让别人看见的话,通常会戴上一顶称为「畜头裤」的袋子面具(不过,只有面对白人同志或贵族名流时才会感觉羞耻,贵族对平民几乎没有所谓的羞耻感),无非是基于它使人联想到性,所以面对他人时需要覆盖遮掩。倘若将这个自慰用的人形拟人化,把舌人形的童贞初祭比喻成新郎的童贞献给新娘的新婚初夜(如今新娘处女与否,早已不是问题一,将之戏称婚礼的背后,可以说就藏着这种拟人化的心理。顺便一提,这顶畜头裤是用金色毛线编织而成的袋子,翻折回来就似帽子一样。这种毛线就是女主人的阴毛透过物质复制机增量后捻成的毛线(邑司贵族皆为金发,属于金色系统)。戴上它,等于将女主人的阴毛完全盖住脸部,可以增强舌人形对女主人的服从效果,所以「婚礼」之后,通常会用当晚脱落的毛制成该人形专用的裤子。
宝琳自己也记得有过几次类似的「舌人形婚礼」,像这趟地球之旅,她在四次元太空舱中度过的第一夜便迫不及待地结婚了。和往常一样,她让舌人形刨受童贞膜被撕裂的痛楚,明知道它有读心功能,仍旧强要了二十分钟以上的前戏。
「……我们要正大光明的举行婚礼噢」,被问及此话的宝琳一时语塞,婚礼一词教她联想到太空舱中举行的私人仪式,只好消极却也肯定地答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宝琳觉得有些歉疚,忍不住假设克莱儿的心意可能改变……
「我对麟的爱,」克莱儿诚挚地告白,「至死不渝。」
「瞧你,很久以后的事也在发誓。」宝琳的眼神透着嘲讽。「我可没要求你履行诺言到那个时候。只是想邀你来访罢了。」
到时候,她明白鸦俘是怎么回事自然会回心转意,也了解除了舌人形婚礼之外,跟鸦俘结婚这种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之后你若希望举行婚礼,我也不会阻止你。」
「谒见女王后……」克莱儿说到一半,
「你便自由了。」宝琳抢着接话,「你一定会觉得卡尔星球像座乐园,如果不喜欢,我就立刻送你回到二十世纪的球面。」
「还有其他条件吗?」
「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邀请你,如何?」
「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为了我的情人。」
克莱儿一边拥着麟一郎一边回答,突然话锋一转,「这种麻痹之毒……会影响他的听觉神经吗?」
「五官的感觉应该会比平时更敏锐。毒性只能令它无法动弹罢了……为何这么问?」
克莱儿听了,将嘴唇凑近麟一郎的耳畔,劝慰似地低声细语。
「兰义朗(她依然无法念成正确的发音麟一郎。曾为此多少感到羞赫),我们去吧!
虽然不晓得那是怎样的地方,可是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尽管她批评你的肤色,不过如果这是爱情的试金石,我们就接受这场试炼吧!麟,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就算立场改变,我们也永不分离!)
这些都是后话了;自从把麟一郎变成宠物鸦俘的克莱儿,留他在身边差遣使唤之后,克莱儿不时会忆起此时的誓言。偶尔,这番誓言会变成残酷的嘲弄。跻身邑司贵族社会一员的克莱儿,在那种性风潮也就是贵妇之间流行的「性别转换游戏」中,多少次曾以男人的姿态参与其间,她戴起假阳具(虽然是假的,却有着与真阳具相同的肉质,透过神经接续,享受男性的性快感。无精子,但能射精),经常把麟当成唇人形,要求他侍候。当克莱儿以男人姿态与女同志交媾后,就叫在床畔侍候的麟含住她拔出来的假阳具,为第二回合的床战储备精力。从床上滑下双腿的克莱儿要他端坐在自己张开的股缝之间,然后用大腿内侧环扣住他的脸,迫他深入禁地,戏谨地说道:「鳞,我始终不违背誓言噢。这样做,只会使我更疼爱你哩!来吧,好好地舔,让我的姑娘爽个够。可不是吗?就算立场改变,我们也永不分离。」无论虐待或是嘲弄,鳞一郎已经完全变身成一名永无止息地崇拜并恋慕女主人的鸦俘,即便如此,这样一个身躯也曾拥有过人类的意识并兼具高人一等的男性尊严,当他想起飞碟内情人在耳畔倾诉的誓言之际,会有怎生的感触?这位女饲主,也是昔日的爱人,那沉鱼落雁的姿容以及娇柔香软的身子一如往昔,可暂为男儿身的她却把男人的那话儿挺进自己的咽喉里,被她以男人的心态和男人的声音讥讽嘲笑,也许仰慕的情意里夹杂了难以言喻的苦味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先将场景拉回飞碟内吧。
无论如何,这番言语可以说是克莱儿以法恩·寇特威兹小姐之姿对她的情人、也就是日本留学生濑部麟一郎所说的最后情话。当然,两人在建立完全的饲主对家畜的情爱关系之前,也曾有过几次交谈,然而接下来,克莱儿在宝琳的别墅中对着麟一郎说话的时候(第十三章之1 ),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将对方视作鸦俘,因此这番女人之于男人、人类之于人类的对话,可以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此时的克莱儿却浑然不知。满腔思绪尽是担忧情人的身体,一心只想安慰鼓舞他。她燠恼地伸出右手拾起皮鞭,然后静静地站了起来。
第六章 没有厕所的世界
1 更衣
麟一郎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滴落在脸下克莱儿骑马专用的长靴上。他感激大难来时恋人依旧坚贞不移的爱情。僵硬如石的残躯只有眼泪能够明志。
——克莱儿,谢谢你。不傀是我未来的妻子……
克莱儿不再流泪,但是千头万绪猛然溯上心头,让她动弹不得,只能默默注视着被泪水濡湿的鞋尖。长靴的前端沾满尘埃,麟一郎的泪水却洗去了尘埃。
适才看见两人拥抱接吻而移开视线的宝琳,这会儿却以极度平静的心情冷眼旁观。
在邑司,用鸦俘之泪沉鞋的光景并不足奇。所有人准备骑乘之际必须配合乘畜要求一定的服装标准,正是邑司的风俗民情;皮鞭、长靴、提袋尤其重要,骑乘马或双体马必须要有骑马鞭(就象从犀牛身上取得犀角一样,以畜人马的巨大阳具做成),骑马皮长靴,骑马提袋(均由鸦俘皮革制成),骑乘天马时,必须准备天马鞭(由舌去势的天马触舌烘干后制成),天马长靴、天马提袋(均由天马皮革制成。后者是使用耳朵部位的软皮)。可是,天马皮革的特性是必须用眼泪才能维持良好的光泽。所谓的眼泪,有喜悦之泪、悔恨之泪、痛苦之泪,成分上有所差异,而对天马皮革有效的,却只有透过痛觉刺激泪腺所分泌的特殊物质,合有痛苦素「Doloro gen」的痛苦之泪。人类的眼泪固然可行,却不能对人类做这种事,只好使鸦俘哭泣。
贵族的宅邸玄关饲养的靴鞋工具畜套装组合中,与穿靴奴、捧靴奴、舔靴奴、磨靴奴齐列的洗靴奴,是不可或缺的。透过鞭打刺激其皮肤的末梢神经,随着不断落下的鞭数而流下泪水,才能清洗鞋面。宝琳嫌麻烦,骑完天马后不曾费心保养,倒是德莉丝每在马球赛结束后必定如此保养,常常叫洗靴奴跪在跟前,咻咻咻地抽鞭子,要它仔细地洗干净。如今看见那位身穿骑马装、手持皮鞭的小姐,正俯视着被脚边鸦俘泪水濡湿的长靴,宝琳不由得跟以前朝夕相处的妹妹那看惯了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忽然怀疑起她是否就是邑司人,适才的错觉差点再度造访,宝琳连忙确认她的皮鞭与长靴均非骑乘天马的专用配备,这才消除那股疑心。总之那般光景看在眼底,丝毫没有不自然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迎接的圆筒船即将抵达。
「小姐和少爷们一起出发了。」诚如黑奴所言,除了德莉丝之外,兄弟也跟着来了,她必须起身更衣……宝琳想着,便站了起来。有着空气的惑星大多由完美的大气空调系统控制,以提供人类舒适的生活品质,不过四季的区别却依循从前,被特意地保留下来。地球时值秋季,但飞碟内十分温暖,所以宝琳仅在内衣外披上一件斗篷。克莱儿是同性,鳞一郎是鸦俘,所以并不认为自己一身轻便有何羞赧,然而在兄弟或男性面前,这种几近赤裸的衣着并不得体。在爵府内可以命黑奴为她更衣,可在飞碟内就必须自己动手了。
她看见起身的克莱儿额头渗着汗珠。虽然身穿夏季骑马装,在这间室内还是太过闷热了。而且宝琳认为那身骑马装的布料组糙,寒酸极了。既是受邀的宾客,怎样才不会在姐妹兄弟面前有失颜面,就是她身为女主人的义务了……
「克莱儿小姐,」宝琳不称姓氏而直呼名字,「麻烦你换件衣服,这边请。」
她言语之间带着惯于发号施令且教人难以拒绝的语气。宝琳走近长椅对面的墙运。不知启动什么按钮,只见墙壁一应而开,出现一排衣柜。
「不晓得这些适不适合你?来嘛,只要一会儿……每一件都可以穿噢……是吗?喜欢这件?……对了,你也需要内衣。啊,就这套吧!这套我没穿过,你别觉得不舒服。」
宝琳把一袭套装、内衣、裤袜挑出来,便催促着羞涩的克莱儿将身上穿的衣物全数褪下,开始指导她如何穿着内衣。内裤、胸罩及其他内衣都看不出接缝的痕迹,每一件均能伸缩自如,紧贴着身体曲线,她从不曾在任何内衣中体验过那种舒适的触感。裤袜既非绢丝也非合成纤维,而更纤细透明、一贯无缝,拉到大腿上时便密密地贴合着底裤。穿起来的感觉就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对不知裤袜是什么东西的妙龄女郎而言,简直是一双梦幻之袜。
宝琳脱下披肩,身上仅剩一件状似连身衣裤的奇特内衣,她也跟着克莱儿穿起裤袜。
这个时候,宝琳留意到克莱儿的脚趾头五趾都留有趾甲,却不发一语。
本为自己裸身一事感到羞赧的克莱儿,在穿上内衣套上袜子之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对这套疑似年轻女性的服饰感到好奇。
眼前的套装跟以往见过的淑女装不同,勉强形容的话,只能说那就像衬衫、外套、窄身长裤的三件式组合吧?质地是前所末闻的奇特织物,跟内衣一样会散发出七彩的幻光,至于布料的颜色,衬衫是白色的,外套与长裤都是以茶褐色为主调的条纹布。同样地完全无缝,缝工以布料本身的伸缩力取代了以往的拉链、钮扣、腰带。
宝琳穿上粉色的针织外套和一条藏青色的长裤,望着着装完毕的克莱儿道:
「唉呀,比我想像中还要合适呢!」
她连声赞叹,指着衣柜旁边的穿衣镜。克莱儿循指望去,不知其中有什么装置,起先穿衣镜从正面映出她的身影,接着竟绕着克莱儿身子转圈似地,分别从旁边、背面再旁边映出她的镜像。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美。由于此刻对新衣裳的兴趣,使她暂时忘了麟一郎的事。
宝琳拿出一双鞋。是一双半高的无带包鞋。不知名的皮革宛若橡皮般弹性伸缩,非常地轻。虽然有点紧,倒也不是穿不下。宝琳笑道:
「请你忍耐一下……总比那双长靴好吧?」
鞋垫的弹性极佳。克莱儿没有丝毫的不安,只是觉得穿起来的感觉很舒服,其实她脚底踩的正是活生生的晶垫(第九章之3)。
宝琳亲切不生分的态度让克莱儿突然感到放松,适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逝后,再也忍禁不住的尿意使她想探问厕所在哪里。
「对不起,请问洗手间…:、」
「洗手间?」宝琳有点不知所措,但看见克莱儿忸怩的模样好像就明白了。可是宝琳却说了奇怪的话:「噢,想摸脚啊,这边请。」(第七章之 4)
一声短音的口哨响起,这回侧面的墙壁却是在低处分开,里面有个赤裸的畸形侏儒。
2 三色摄食连锁系统
在这里,就针对邑司的排泄文化概略地叙述一下吧!对二十世纪的读者来说,从黑奴专用的真空便管(va cuum sewer )开始说明再触及白人的排泄方式,也许比较容易进入状况。
真空便管,诚如其名,就是结合真空吸尘器与水洗厕所下水道的功能,利用真空压力吸取排泄物,集中送至便管,由于全程不用水,粪尿不经水分稀释直接在管内流通的特点与下水道相异。
黑奴住宅内的每一室以及白人住宅内的黑奴房间都铺设这种便管的支管,细管分岐而出,采用弹性伸缩的特殊橡皮管,可运至椅后或寝床侧板,末端接上蛇头器装置。蛇颓器比橡皮管略粗,状似眼镜毒蛇的头,所以称为蛇头器」。这是黑奴的便器。所以没有所谓厕所这种特殊的场所。尽管身处二十世纪,欧美的新兴住宅区也没有特别规划厕所,装在浴室内的便器款式不断推陈出新;二千年后则是进步到装设在每一间居室的方便位置,如此一来,不必去厕所,也不必在工作时候为了排泄而离座。没有臭味,不会弄湿,连纸都不需要,前史时代人对便器的肮脏印象完全不复存在。这是真空便器,倘若以卫生、便利的厕所设备是文明进步之象征为题,那么运彼蔑视为半人类的黑奴都过着比一十世纪人更文明的生活哩!然而我们不能遗漏事情的反面。真空便管的蛇头器并无法接受固体,因此使用者必须排泄软便。黑奴的食物——一如后述,主要透过配给管配给——里面经常内含缓泻剂。由于黑奴饮食上的自由受到限制,才能享受排泄上的便利,与其说这个目的是为了黑奴,不如说是不让他们的主子白人有任何不愉快的肮脏感。
至于白人,排泄物处理方式的基础,在真空便管的设备上与黑奴是相同的,不过在实质性、附属品及其客观的意义方面却存在着无法比较的迥异。
先来解释蛇头器吧!白人住宅、运输车辆、集会场所等和任何人类居住的地方,在墙壁一隅都必须规划小壁橱。这个小壁橱狭窄低矮,容积只有狗屋大小,称为 S C,可以说是二十世纪人的W C 赐给邑司的灵感。
如此狭小的空间当然无法让人进去排泄,而且也不是这个目的,其实 SC 是指不净畜(Lavator)一词的其中之一,称之为肉便器(厕畜)的活体家具的定点位置。SC就是「厕畜的壁橱」之意,Setten『s closet「厕畜房」的简称。

「 Lavator」一词,明显是来自以前水洗厕所的 Lavatory 单字。相对的,意指厕畜的 setteen至今仍无定论。人们普遍相信语源的说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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